“必安,把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全扔了去,扔的远远的,等等,烧了,全烧了!尤其是毛笔,烧干净点!”
“殿下,早起就不要发这么大火了,伤身。”
范闲蹲坐在秋千旁,一手搁在李承泽腰间,慢条斯理地按揉着。
李承泽抬脚踹在范闲肩头,却被范闲扣住脚踝,偏头吻在那颗红痣上。
“必安。”
李承泽声音幽幽,谢必安的剑应声而至,搭在范闲脖颈上。
“哎,快剑,不至于啊,我和殿下两情相悦,你可不能棒打鸳鸯啊。”
李承泽抬起另一只脚,作势要去堵范闲的嘴。
范闲趁机在李承泽脚背落下一吻,而后赶在谢必安剑峰落下之前,翻身逃窜至院中。
谢必安紧追而至,和范闲在院中交手。
范闲如今只是九品,自然敌不过谢必安这个九品上高手。
没过几招就开始被谢必安单方面殴打。
“等等,快剑,招招致命,你是想我死吗?”
“轻薄殿下,你该死!”
“你没发现殿下也乐在其中吗?再说了,明明是殿下主动奖励我的……”
“殿下,你说句话呀殿下!”
范闲抱头逃窜,谢必安提剑追赶,李承泽侧躺在秋千上,看着范闲的狼狈样,慢慢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心情好的甚至多吃了两串葡萄。
范闲是在入夜之后,被谢必安丢出二皇子府的。
“殿下说了,以后范闲与狗,禁止入府。”
丢下这句话,谢必安利落地关门,甚至还命人牵来几条猎犬拴在李承泽房外,把李承泽的房间保护的滴水不漏。
这边范闲跌跌撞撞回到范府,一进门就看见有个黑衣人坐在自己房间。
“叔?”
范闲穿到这个世界以来,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身边少了什么。
现在一看到五竹,范闲才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一直没见到五竹嘛!
“你收拾东西,到苍山小住一段时间。”
五竹的语气不容置喙,范闲也适时想起,上一世,就是五竹带着自己去苍山找的巴雷特子弹。
最后,那三颗巴雷特子弹,一颗给了燕小乙、两颗给了庆帝。
事不宜迟,为了早日干掉庆帝,实现出入二皇子府自由,范闲当即收拾了行李跟着五竹出发。
临走前,范闲还给李承泽留了信,托范若若交给李承泽。
范若若虽不解哥哥为什么会给二皇子留信,但是哥哥吩咐的事情,她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范闲连夜跟着五竹出发前往苍山的消息,到底还是没有瞒得过庆帝。
“你说,他跟老五一起去苍山干什么?”
“小姐曾在苍山住过一段时间,孩子受了委屈,自然会想娘,去看看也无可厚非。”
“你的意思是朕委屈了他?”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眼观鼻鼻观心,缄口不语。
“罢了,范闲出使北齐归来,朕还未来得及封赏,传旨,范闲出使北齐有功,加封一等男爵。”
庆帝挥挥手,示意陈萍萍退下。
陈萍萍告退,自己推着轮椅往外走,身后,庆帝举弓搭箭,箭尖直指陈萍萍后心。
“咻!”
陈萍萍摇摇晃晃推着轮椅出了殿,庆帝手中的箭才离弦飞出,死死钉在殿中摆放的那副盔甲上。
“承泽吾爱,见字如面,我去苍山小住几日,勿念!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时时刻刻想念你的!”
看了范闲留的信,李承泽冷哼一声,当着范若若的面将信撕了个粉碎。
“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殿下,就算哥哥与你势同水火,你也不能背后骂人吧!”
范若若见不得有人说自己哥哥不好,哪怕这人是身份贵重的二皇子。
“这不是当着你的面骂的嘛,不能说是背后,这样也不至于失了本王的风度。”
李承泽轻飘飘一句话,就噎的范若若无言以对。
从二皇子府出来,范若若对二皇子的不满尤甚。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自己只是帮哥哥送封信,还要被他讥讽一句。
难怪哥哥那么厌恶二皇子,处处和二皇子针锋相对呢。
这几天不见范闲,李承泽晚上睡觉也不踏实。
范闲出使归来的这段时间,就像是梦境一般虚幻。
明明那天在抱月楼,两人还差点兵戈相见,怎么转眼就厮混在一起了呢?
要不是身上还有些酸痛,李承泽都要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了。
横竖睡不着,李承泽索性赤着脚下地,翻出那天范闲穿的白衣打量起来。
这件白衣被自己写满了字,是范闲背给他一个人的诗。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李承泽读到这句,不可避免红了耳垂。
他不自觉想起来那天范闲是怎样求着自己一遍又一遍重复yin诵这句诗……
“殿下,候公公来传旨。”
李承泽重重闭眼,平复了心绪,才收好衣服出门接旨。
“候公公,陛下深夜传召,是有要事?”
“陛下还着人去请了太子殿下,具体何事,老奴也不清楚。”
“多谢候公公。”
进了宫,候公公带着李承泽到正殿等候,李承泽进去,才发现范建和陈萍萍也在。
李承泽下意识猜测庆帝的用意,却也揣摩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等太子一来,候公公居然又将人带到了后花园中让他们搬花。
太子佯装生气,摔了手上的铲子。
李承泽倒是老老实实的,撸起袖子闷头铲花。
听了太子和候公公你来我往的几句试探,李承泽从中提取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赏菊大会提前了,但赏菊大会虽重要,范闲更重要。
按目前的情况来说,李承泽上次举证太子,太子无力招架,庆帝就已经发现他这块磨刀石过硬了。
为了不损伤刀具,最好的办法,就是能让两人暂时握手言和,站到同一战线去对付共同的敌人。
很显然,这个共同的敌人已经出现了。
树大招风,庆帝这招明面上是看中范闲,实则再次把范闲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只是有一点李承泽想不通,就算范闲再怎么被看重,依旧是个臣子,他要怎么同时引起自己和太子的忌惮呢?
搬完花已经到了后半夜,李承泽本就身体不适,再蹲着挖了半夜的花,这会儿走路都头重脚轻。
“二哥小心!”
李承泽一个不注意,左脚绊了右脚,差点给自己摔到地上。
太子本来走在李承泽后面,看见李承泽要摔倒,脑子里明明叫嚣着“摔死你”,手却先意识一步抓住了李承泽的胳膊。
“二哥这身子骨当真金贵,一点都受不得累。”
李承泽无意与他扯皮,颔首道谢后上了谢必安驾来的马车。
李承泽伸手掀起帘子,脚还未动,马车里便伸出一双手勾着他的腰拥他入怀。
“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承泽换个舒服的姿势窝在范闲怀里,任由范闲拱着脑袋在他脖颈间乱蹭。
“刚回来,去你府上找你,门童说你进宫了,就来接你回家。”
“接我回家?”
这句话对李承泽来说实在太新鲜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接自己回家,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那是喜悦还是苦涩。
只是突然有点累了。
“太子搬花的时候偷懒,一会摔铲子一会跑去和候公公说话,就我一个人老老实实在铲花搬花。”
“承泽也太乖了。”
“我的手都被磨红了,脸上也被蚊子叮了个包……”
“委屈你了。”
范闲知道,李承泽说的不仅仅是搬花这一件事,他在借机倾诉这么多年不为人知的苦楚,他在抱怨作为磨刀石的这些年,他所遭受的不平等待遇。
他在对自己敞开心扉,他在自己面前,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卸下伪装了。
范闲揉揉李承泽的脑袋,紧紧把人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哟,我不在,殿下还会睹物思人呢?”
范闲进到李承泽房间,就看见自己那件被李承泽写满字的白衣安安静静躺在李承泽床头。
他用肩膀撞一下李承泽,语气满含揶揄。
“今晚留下来?”
不理会他的调侃,李承泽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一下范闲的腰带,而后手指下移,勾住范闲的小拇指,带着他往床边去。
范闲反手扣住李承泽的手腕,将人拉回自己怀中。
“殿下,是臣想的那个意思吗?”
“嗯?”
李承泽挑眉,手指再次扣上范闲的腰带。
范闲松了手,任由李承泽勾着自己的腰带拉自己往床边走。
李承泽后退几步,跌坐在床榻间。
范闲挤在他双腿之间,单手抬起他的下巴,弯腰吻上他的薄唇。
范闲吻的强势,仿佛要把这几天对他的思念通过这个吻诉说给他。
李承泽呼吸被他掠夺,勉强挣扎着抬头喘息,还未来得及缓口气,就被范闲扣着后脑勺吻了上来。
范闲的手将要解开李承泽腰带的时候,李承泽才轻笑一声,一把拍开他的手。
“拿着回家睹物思人去吧!”
李承泽拿起床头范闲的那身白衣,劈头盖脸摔在范闲脑袋上。
“李承泽你!”
范闲脸色铁青,气的手指着李承泽,半晌无言。
“必安,送客!”
李承泽歪在床边,坏笑着对他单眨一下左眼。
他这副狡猾的狐狸模样,范闲真的是又爱又恨。
得,谁让自己嘴贱呢。
睹物思人就睹物思人吧。
才不是因为打不过谢必安被丢出来了呢。
范闲从苍山回来,赏菊大会也被提上了日程。
只是春闱已至,庆帝也只好把赏菊大会安排在春闱之后。
李承泽虽被禁足,仍写奏折推举范闲做主考官,此举也算是遂了庆帝的意。
是以,任范闲为主考官的旨意一下,范府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踏破了。
各类奇珍异宝,也是一箱接一箱堆在范府的庭院里。
“打上封条,送进监察院库房里去。”
范闲看都不看一眼,就叫王启年和高达给贴上封条抬走。
“哗啦!”
一个箱子没封好,里面的金银珠宝滚落满地。
王启年看着满地的真金白银,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要是少了一两件的,应该不打紧吧?
范闲却被一条软链吸引了视线。
他弯腰捡起软链,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银质腰链。
腰链上一只蓝色点漆蝴蝶栩栩如生,红玛瑙和翡翠石点缀其间,显得整条腰链纯情又色气。
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李承泽的细腰,李承泽皮肤白,要是把这条腰链套在他那把细腰上……那这只蝴蝶会不会随着自己顶撞的力度翩跹欲飞?
范闲喉结滚动,捏着腰链的手青筋暴起,他重重闭眼,强迫自己回神。
“大人,这个……”
王启年试探性伸手,要拿走范闲手中的腰链。
“这个我留下了。”
范闲手腕翻转,一把将腰链收进怀中贴身放好。
“大人,监守自盗,不太好吧?”
“这种赃物,本官得亲自呈给殿下。”
“二皇子?”
范闲倒是有些意外,自己只说是殿下,可没说是哪位殿下啊。
“大人,二皇子手段狠辣,您确定要选他?”
“无妨,他说只有我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心机深沉,难保他以后不会过河拆桥……”
“可是他说他只在乎我。”
王启年觉得自己也没有再劝下去的必要了,自家大人已经中了一种名为二皇子的迷魂药了,这谁还叫的醒他?
说曹Cao曹Cao到,李承泽拐过回廊走过来的时候,王启年看见自家大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李承泽禁足在府中不出世,范闲这几晚翻墙又总是被谢必安丢出来,算下来,得有四五天都没见到李承泽了。
“殿下怎么来了?”
“来看看小范大人有没有睹物思人。”
“殿下还是这么记仇。”
范闲毫不避讳,上前揽着李承泽的肩膀,把人带到自己房间里。
李承泽被安置在软榻上坐下,范闲蹲坐在李承泽腿边,脑袋一歪,枕在李承泽腿上。
“小范大人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新晋权贵啊,怎么做出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来?”
“殿下这几天避而不见,实在叫人伤心。”
“不是给了你衣服,让你睹物思人吗?”
“李承泽你过不去了是吧?”
范闲一骨碌爬起来,单膝跪在李承泽面前,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衣领。
李承泽迎合他的动作,主动低下头靠近,吻上范闲的唇。
一吻结束,范闲憋的一口气也散了个干干净净。
“李承泽你真的很会欲擒故纵,每次都这样,给我一颗甜枣,再顺带送我一个巴掌,我捂着脸喊疼的时候,心底又忍不住期待,下次你会给我什么?蜜糖还是砒霜?”
“你喜欢吗?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吗?”
“喜欢。”
范闲闭眼,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李承泽勾唇一笑,低头吻在他鼻尖的小痣上。
范闲啊,一身谋臣骨,偏生观音相,骨子里和自己一样满怀算计,面上却永远是一副正人君子、光风霁月的模样。
引诱月亮坠泥潭,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李承泽顺了范闲的毛,才道出来意。
“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我在朝中的势力被太子除去不少,此次春闱,得好好培养一批。”
“无数学子十年寒窗,为的就是鱼跃龙门,而春闱的意义,就在于给所有人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能让这唯一的一次机会,都变得不公平。”
李承泽倒是顺着他的话认真思索起来:“我朝积弊已久,朝中各自为营,世家盘踞,寒门子弟若要求个机会,怕是难如登天。”
“那我更要给他们一个公平考试的机会,资本是永远胜不过才华的。”
范闲话锋一转,又提到了范无救。
“听说范无救也想参加春闱?”
“他从小立志做个文人,参加春闱是他的夙愿。”
“殿下是来给他走后门的?”
“可以吗?”
“殿下开口,自然可以。”
“可是小范大人刚刚还说,要给所有考生一个公平考试的机会呢。”
“殿下例外。”
“不必徇私,范无救打小立志做个文人,内里也有文人的清高和风骨,参加春闱是他的志向,考不考得上,他都会释然。”
范闲认同地点点头,李承泽向来对自己的门客很好,也很尊重他们。
转念又想到上一世,听了李承泽的死讯后,范无救一夜白头,数次带着李承泽的残余势力谋划刺杀自己。
士为知己者死,便是换了自己,也会做出和范无救同样的选择来。
因为李承泽值得!
春闱开考那日,李承泽倚坐在街旁酒楼上,看范闲身骑白马穿街而过。
鲜衣怒马少年郎,不醉千秋醉千帐。
李承泽对着范闲挥手,在范闲的注视下,舌尖勾着一粒葡萄卷进口中。
范闲被他撩的浑身燥热,手下攥紧缰绳,眼神极富侵略性地盯着李承泽的唇。
李承泽察觉他的变化,唇边笑意更深。
范闲打马而过,走的远了,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向李承泽的位置。
李承泽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着范闲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龙门桥寓意着鱼跃龙门,学子们过了龙门桥,才来到了考场外。
范闲慷慨激昂说了祝福词,就端坐在考场外,亲自监督考生入场。
此次对考生进行全身检查的,都被范闲换成了监察院的人,那些提前笼络考官,企图夹带私货的,当场就被取消入场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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