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以相宣 - 第十一回 荷扇留才子gu里香 酒杯碎美人肩tou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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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云:斯人望月念姑苏。寥寥几封书。书罢回看去。原来月影是狸奴。

    窗外昏黑,只见一团橘花影子自框边缓缓现身,竟是春大王!子素愕然,虽则早听他人讲起春大王来,却是初次见面。也是因之前一直养在欣馆,故而许多人未曾见过,近日香娘放牠出门,始四处探索。春大王今尚未足五个月,仍甚娇小,更不知怎地攀到此高楼外花架处,胆小小怯生生,花白小足踏入窗内,却不敢进,只朝子素叫唤了声。

    子素回身走去,伸去一指,就见春大王凑过脸儿来,嗅嗅蹭蹭,顺势一脑门儿拱到子素掌心,教他呵着抚着。子素想了想,才记起他全名来,柔声道:「冰笋海棠……春大王?你怎到此处来了?」

    原来春大王四处乱逛,登楼而上,跃到楼外花盆木架游走,却又畏高,不敢往下跳,就此困住。半晌才见子素这里开了扇窗,便过来了。

    春大王抬头看着子素,娇叫轻唤,子素也不知牠是饿了或是怎地,只将牠自案上抱了下来,本要放落地上,捧在手里却觉软软绵绵、暖暖柔柔,一时舍不得撒手,便抱在怀里,坐回书案後去。春大王乖巧得很,卷在子素腿上卧下,赖着不走。子素低头,索性由得牠去,一手揉着猫儿,一手自顾研墨,罢了,执笔默写几篇古人诗文,聊以散心。倒是春大王伏着许久,不知是否闷了,忽地起身,仍踩在子素腿上,前面两只小白蹄撑在案边,立起身来看子素写字,竟看得比子素还聚Jing会神。子素怕春大王不稳摔倒,左手轻挽着猫儿柔软肚腹,随牠看着。

    又写罢一页洛川先生词,子素茫然轻读一回,喃喃复道:「淡淡飞鸿没,千古共销魂。」又抬头看向书架那木盒,黯然一叹,便要搁笔。身前春大王伸着爪子拨弄笔杆,忽又张嘴咬去,子素连忙伸手挡在猫儿面前,恰巧被他一嗷呜咬在指间。春大王呆住半瞬,松开嘴儿舔舔,小东西咬得轻而不疼,倒是那舌上小刺刮得子素手指痒痒难耐,无奈摇了摇头,却不驱逐。

    舔罢春大王倏地跃到案上,正正踩在那末句「销魂」二字,此处墨迹未乾,春大王走着,便在纸上踩了几个梅花墨印,子素轻叹道:「你啊你,就知淘气。」

    虽是嗔怪,语气却如常轻柔,丝毫不似责难,更起身捞起个淘气鬼来,走至水盆边细细为牠洗足。春大王厌水,嗷嗷抗议,然挣扎无效,只好乖乖教子素洗去墨迹拭乾,才躲到一旁舐净。

    子素收拾好书案,渐觉头昏脑胀,心慌难受,道是该要歇息。遂低头寻春大王,唤了一声,就见春大王听唤走来脚边,子素抱起猫儿,送到门外,刚转身回来,却见春大王一溜烟地先跑回房内。子素再次逮住,往门外送,仍被他先跑了回来,如是来回几次,子素无法,只好虚掩上门,给春大王留了一道门缝,悄声道:「罢了,不逐你就是,大王甚麽时候要走,自己去就好。」又到床前,春大王随之同至,一跃上床。子素嫌厌自己床铺腌臜,故搬来椅子在床边,铺上软布轻褥,抱过春大王放在其上,团团围了个舒适温暖,才自顾褪衣上床。

    谁知方卧下,春大王引颈看了一阵,叫了几声,子素扶额看去,问道:「怎麽?」就见春大王原地踩着碎步,忽地飞身跳了过来,正正扑在子素胸前,呜呜直唤,又往被褥下钻去。

    子素莫名其妙,掀开一角,春大王欣然而入,寻至子素身侧,转了转,卷身伏下,就窝在子素腰侧贴着赖着。觉子素仍定住,还抬起头来,瞪着骨溜溜一双圆眼儿回望。子素拿牠没有办法,只好宠着,便搁下被褥盖好,手心正好搁在春大王身侧。春大王轻轻舔舔,呼噜呼噜响起低鼾,子素听着,渐而沉沉睡去。

    翌日,久宣有事寻青衣,只因有人重金欲请青衣出堂,然青衣不易出门,故要先问过青衣,再问香娘,方可回复。久宣登楼而上,却见子素房门虚掩,不知何故,遂唤了一声,未听得子素回应,只好悄然推门看看。子素仍在睡梦未起,却紧皱着眉,久宣忙走去查看。刚到床边,却见甚麽东西「嗖」地自床上飞身出来,疾奔而去,久宣追到门外,才看清竟是春大王,不禁失笑又诧异,折回床前,子素正悠悠睁眼,半醒不起。久宣问道:「子素,这是怎了?」说着看他脖颈脸颊泛红,伸手探去,竟在发烧发烫!

    子素因着被赵端弄伤,又未穿衣入睡,就此病了,半夜醒来初不觉,後来也昏沉起来。久宣惊住,匆忙唤人请伍大夫去,又抓来招弟问话,才知招弟昨夜取水回来,见子素睡了,就自离去不管,气得拎着招弟耳朵一顿臭骂。

    所幸子素病得不重,只须休息数日。伍大夫开了药方,文染未起,则去磬院看过银杞,才同开弟离去取药。久宣往青衣处、欣馆各走一遭,香娘正怀抱小竹篓,采馆中芙蓉枝叶,与久宣道:「这下可好,楼里两个药罐子不足,还又添一个。」又叹道:「这个赵大人,与子素究竟甚麽仇怨,至於如此弄他麽?」久宣低声回道:「听说是从前子素为官时,曾告发赵端贪赃,教他受了廷杖,才致跛足。」香娘恍然问道:「此话当真?」久宣则道:「皆是打听而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香娘径自采摘芙蓉叶,采满一篓,交予风师傅拿去晒乾入药,忽问道:「庾徽多大了?」久宣一愕,忽而读懂她话中之意,只答道:「乾娘不是说过,教他二人再等等麽?」

    自银杞梳拢,楼中只余两位清倌,一个是唐丘梧,一个唤沈庾徽,尚且年少。而银杞之前,去年有两位清倌挂牌,一是青衣之徒宋榷,另一个姓童唤可星。宋榷尚好,可星则是不温不火,皆远不如银杞惊艳八方。而今银杞遭了这回事情,不知往後如何,香娘才起了心思,要再推个新人。

    香娘自顾赏花道:「这芙蓉花,何时染色为上?」久宣答道:「乾娘,染芙蓉宜八月,今还早些,须待半许月後。」说罢才恍然,香娘言下之意,莫非是要下月为庾徽去童?

    但香娘亦自心知,此事不好Cao之过急,庾徽模样虽好,然年初始随知砚习画,尚不得Jing,有色而无艺,非她苏香娘这番生意作风,遂只随口命道:「无甚要事,你近日若得闲,去外城人市看看。若有好货,告与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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