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被放在两人中间的榻上,一层层展开。一个里头是荷花酥,一块块摞得整齐,没磕掉一点边角。另一个里头两个包子,白软可人,还冒着热气,热气里带着股子香甜。
薛逸抬头,刚好看到顾玖之仰起头来喝药,嘴唇到下巴拉出来一条很漂亮的曲线,往下延伸了一小段,没进领口里。
他有些发怔,又很快地回过神。
顾玖之已经喝干了药,左手端着碗,右手伸过来,去拿他手上的那个勺子。
他避了避,赶紧伸手要去接碗。
顾玖之端着碗一愣,低声骂了句:“躲个鬼。我他妈的又不是手断了。”
薛逸趁着他愣神,抢过来碗,探身搁到旁边的小案上,万分严肃:“小师弟,等你手真断了就来不及了。”
“断你大爷。”顾玖之抬手去劈他。
“别动别动,一会儿收不住劲,把小师弟你打趴了,这伤口可就白包了。”薛逸一把抓住他的手,把装着两个包子的纸袋放上去,一点拐弯都不带地转移话题,“芝麻的还是豆沙的?还是两个?”
“一半芝麻一半豆沙。”顾玖之拿手指戳戳包子,随便抓起来一个,掰了两半。芝麻馅流出来,溢了满屋子的香气。
“诶诶诶,流下来了。”顾玖之很孩子气地嚷嚷着,低头去咬,另一半直接塞到薛逸嘴里。
薛逸被芝麻馅堵了个严严实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哼哼。手忙脚乱地放下纸包,从嘴上接下来那只剩了小半个的包子,被压回去的话又蹦了出来:“烫!”
顾玖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薛逸放狠话:“小师弟,你就仗着现在我不敢动手吧,等你好了有你讨饶的时候。”
“大师兄,你就仗着现在还能放大话吧,要不要试试一只手照样能撂翻你。”顾玖之啃着包子,心不在焉地回他。
“那你最好记得现在这句话。”薛逸语气恶劣,凶狠地掰开了包子,低头看了眼,恶狠狠地咬了口豆沙少的那一半。
顾玖之慢悠悠地咽下去最后一口芝麻包,偏过头:“大师兄你也别打赖账的主意。”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一热,半个豆沙包撞在他嘴角。
顾玖之翻了个白眼,张嘴咬住。
薛逸端着药碗出去,没一会儿又折回来,一手一个茶杯,自言自语地抱怨:“果然太甜了就容易……”他抬头对上顾玖之似笑非笑的眼神,把“腻得慌”几个字又咽了回去。
顾玖之接过茶杯,吹了吹,随口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不买个rou包子或者饼?”
薛逸愣了一瞬:“Cao,我他妈的忘了。”
顾玖之茶杯都凑到了嘴边,视线从杯沿上抬起来,透过shi暖的雾气看向薛逸,整个人像是钉在了那里。
良久,他把茶杯放下来,有些不自在道:“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应该还有。”
“一会儿不回去。大夫说你最好别折腾,要感染了晚上可能会烧,而且弄得不巧伤口别又裂了。明早回。”兵荒马乱的,薛逸才想起来这事还没跟顾玖之说。他语速飞快,像是怕被顾玖之打断,说到一半又提前缩了缩脖子。
果然,顾玖之几乎是紧接着他的话便反驳:“又不是什么大伤,走两步路还能扯着肩了?药都喝过了。况且烧也是正常的事情,熬过去便好了……”
他深吸了口气,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又憋了回去,有些烦躁道:“算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又不是不认得路。”
顾玖之的手紧扣在刀柄上,用了很大的劲,指尖泛白,好像只有贴着那段冰凉的金属,才能有片刻的安心。
他本就是没什么安全感的性子,最信得过的恐怕只有手上这柄刀。在平兰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下午刚打过那么一场,受了伤,在这个什么都挡不住的医馆里,几乎是毫无戒备。
他满脸的散漫,跟薛逸吵架斗嘴甚至动手,跟师兄们插科打诨,满不在乎地安抚人……拼命拼命压下去了,可他心里,那段不安还在。像被丢进了陌生丛林的小兽。
——薛逸知道他此刻摇摇晃晃的平稳,就像他知道他必须要抓住刀柄才能安宁下来的内心。
他想逼问他为什么,什么造成了你的不安,天生的还是后来的,你又经历了什么……就像平时一样。
可他什么都没说。
这么一个瞬间里,他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那不安是怎样撕咬着人的折磨,他太清楚了。
薛逸抓起顾玖之的剑,用剑鞘轻轻贴了贴他的手背:“我也不走。”
顾玖之皱眉:“不用。”
薛逸手里的剑一点点放下去,靠过去,滑进顾玖之的手里,贴着他手掌根部的皮肤:“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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