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紫霞铺洒进东宫七政殿。太子面前的案牍上被鱼贯而入的仆人们摆满了各种佳宴。足足有二十二种。
王隐举筷便吃,正大快朵颐间,忽然瞥到了门角站立的李公公。要是他没记错,李公公是他准许照顾新太子君事宜的。
他忽然感觉口中的鱼rou不香了,食之无味的下咽。又夹了一箸金丝南瓜,甜的入口也有了腥。他把筷子一拍,抬头拧眉道:“送去凤仪宫了吗?”
“哦,得您交代,一应菜式与您相同。”李公公立刻屈身向前,很快口中就含糊着低道:“可是……”
“可是什么?”
王隐皱眉拿起旁边看了一半的书折,不耐烦的打开。
“东宫新君从早到晚关着门,我们已经过去敲了好几遍,也不见里面开门。甚至应也不应一声……”
“什么?!”王隐放下案牍斜睨他一眼,李公公立刻瑟缩着肩膀不敢抬头。
“为什么不早说?!”
“这……中午的时候小人进不来,说您在七政殿忙碌不得打扰!小人等了几个时辰,斗胆跟着御厨房的人进来汇报……”
王隐不在说话,低眸似在沉思,又像是陷入回忆。
往昔春花烂漫阳光正好。他与珑月坐在自己买的寻常别院里,在那棵做媒的青梅树下,品着茶香,聊天、弹琴。
珑月棋下的很好,还会偶而浅笑着提醒他一句:“你怕是要输了,要换个地方落子吗?”
还有和他在院子一起埋了一坛子青梅酒下去,不知道如今可以偿出酒味没有。
他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脸上的柔情又全部扫光。
可惜啊,那些他怕与自己私事曝光而派来的黑衣人朝院子射了箭怒无数,又扔了火把烧屋。那些酒怕是早就碎进泥里,淌入土中。就像他们不复存在的柔情。
呵,感情,不过是他一时无聊,坑骗自己的把戏。
“叫禁卫把门踹开,看看是死是活。”
李公公听到他语气冰冷,偷瞧了下,脸色也是Yin沉,心下便有数了。
“是~”
珑月单薄的身体深陷在酱红色的被单里,更显得脸颊苍白目光憔悴。他嘴唇一处破皮皲裂的厉害。旁边一个人伏跪在床边悲戚不已。
跟随珑月从陈国而来而被王隐准许进入东宫跟随的只有这个从小守护他的护卫。护卫个子高大、容貌端丽,虽做男人打扮,却是一个女孩儿。
昨日她守在宫墙廊外,与太子王府的护卫军们站在一起。
月照西南,寂静虫鸣,只听得屋内传来几阵惨叫。她最是了解珑月,这个妃嫔所生、亲母已死无所庇护的二皇子从小可谓是看尽眼色。
女皇表面容他,暗中打压。大臣们敢明目张胆与之私交的基本没有。只有陈国太子陛下对这个弟弟还不算苛刻。可是只有她知道――她曾经亲眼见过太子想把珑月、自己的异母弟弟压在床上。
珑月不从。他心性高洁,杀头也不怕。他处境尴尬,却一门心思喜欢上琴棋书画,做个人人无碍的低调皇子。也不拿下人撒气堕落,最是难得。
如若不是难以忍受,不是痛到极处,他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呼声?
她站了一夜,同床上的主子一样面色难看。 今晨见宫门紧锁,她无奈跳窗而入,只是之后景象让她心疼入骨。
殿下坐卧不得,冷汗岑岑。身体虽遮盖着,可一被子的斑驳血迹,无一不昭示着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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