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91 次列车,头天下午 17:00 发车,第二天 6:53 将到达上海。
是夜,柳豆和第五坐在列车上。
早前,为防止他各地乱跑闯祸!第五被父亲扣下了身份证,买不了飞机票,
只能坐火车!列车软卧包间里,柔白灯光下,第五看着豆,豆看着窗外,俩人心情忐忑!黑蒙蒙的窗外,豆却看得满眼急切,仿佛已经看到了上海。
今天早上他在七号楼下告诉她去上海医手的想法时,豆没有一丝犹豫,她几乎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真的可以分开吗?
能分开。
豆眼中那锃亮的光芒让第五心疼。
豆不确定似的,反复追问:还能变成五个指头是吗?她的眼睛和表情还说:我的要求很低的,丑一些不怕,只要露出来不那么吓人就可以,哪怕它仍不能使用,仍是个摆设也行。
能,做了就不用总戴手套了。第五不忍心说:能不能做手术最终得医生见过她的手才能定,对着豆急切的眼睛他只能说宽心话!
豆憧憬似的盯了阵空气,然后低头翻开背包,掏出那只唯一的金卡,给第五:得用许多钱吧,凑上吧!什么时候走?
他把卡重新填进她的背包,什么时候都行,你回去收拾
豆打断他,啪啪拍着背包:我不用收拾,我全部家当都在身上,我现在就能走。
看着急切的豆,他很揪心,想起豆说过的话,她说她招谁惹谁了!是啊,她招谁惹谁了,把好好的小手让人生生弄坏了!
豆现在仍是满脸急切,她张着大眼睛一声不响地望着黑洞洞的窗外,包厢里只有车轨哐嗵哐嗵的声响,第五试探地过来挨她坐下,如果她皱一下眉,他马上会返回对面自己的床铺。
不过豆没有反应!不,是他没觉出豆的反应!他看不到豆蓦然警觉的眼, 然而豆还是放松了!忍着!她像命令别人一样命令自己:忍着,你给我忍着! 于是,她没动没吱声没皱眉!
第五放下心来,十分知足地紧挨豆坐着,体味着她的小身体因浅浅呼吸带动的起起伏伏。这软软的起伏让人觉得可怜见,第五蓦然觉得自己十分的有责任,豆是他的一份责任,现在的,将来的!他忽然就这么觉得,笃定的一份责任!并且这责任叫人十分甜蜜。
两人无声地厮守在一起!任何语言都换不来这种静默厮守的安谧与充实。 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竟有这样醉人的安静,他从来觉得安静是一种愁煞人的事情,安静能把人掏空掏虚,能把人憋疯。
不知静坐多久,豆动了动,第五想起看表,已经零点了。
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Jing神好!他起身给她铺开被子,把窗帘检查一遍,不漏风,他放心了,到对面自己的床位躺下。
过一会儿,豆和衣睡下了,穿着他为她买的鲨鱼羊绒衣,粉粉的,把脸蛋儿也映得粉粉的,像个卡通娃娃。她侧卧着,与第五面对面,中间隔一条过道,她殷唇紧抿,局促的脸颊暴露着心中的激动,有一阵她遇上第五的眼睛,并没有躲开。
她的眼睛,黑黑的。她想说话,但终究没出声音,只有裸露的右手,五指尖尖,咯嘣咯嘣,紧张地抠着被子的褶皱。
第五几乎都猜到她现在想说什么:真的可以做吗?就是这句话。
她其实一路都在疑惑这句话,并且她的表情从开始的急切逐渐变为紧张。第五从她局促的脸上看到紧张的心声:万一呢?万一我的情况不一样,不能做呢?她黑黑的眼睛甚至淌出了一种无助。
第五看着豆,不知该怎样安慰,四只眼睛溶溶互望,看着看着,他长长的胳膊越过通道,温柔的覆在豆脑袋上,大手轻轻摩挲毛茸茸的后脑勺
第五在列车早间广播响起之前被豆推醒了。她那小白兔一样的红眼睛告诉他:她一夜没睡。
窗上的纱帘已经撩开,外面的天刚刚泛起一丝绛色。第五知道离到站时间还早,但豆已是坐立难安,他只好睡眼惺忪地起床了。
离上海越近, 他越不敢用肯定的语气去安慰她了,他的心也一阵阵紧张上来,如果,医生看了她的情况,不能手术怎么办?!他好怕!
从火车站出来,坐了将近一小时计程车,终于停下时,柳豆被眼前的景象吃了一惊。她本来是满腹心思,无心旁顾的,但还是让眼前十几栋通体灰青色的连体别墅惊住了。房顶全部是阿拉伯式圆顶,上面安着自由女神造型的避雷针,临近路边的分支别墅皆是连体建筑,它们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浩浩荡荡包围着内部核心建筑那纯青色的尖顶主宅。从柳豆此时所站的方位看,这根本就是一座谨严雄伟不可冒犯的古老阿拉伯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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