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礼寄跪在堂下。
四周是难得齐聚一堂的后院男人,他们安静地望着这边。
堂上是于郁,在于郁身旁站着的是一位官差。
官差为他昨日刺死的数名江湖人来向于府讨个交代。
何礼寄知道,但他没有理会那人嫌恶憎恨的目光,一心系在斜靠在靠门边的柱子上的李柯絮身上。
他想,李将军肯定对我失望了,我跟着他学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连将军一半的敏思都未学到。
官差的话很隐晦,毕竟于郁是个颇受当今女皇纵容的孩子,而死的却只是几名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客罢了。
若不是那群人的同伴来报案,加上上面有人施压,这几个死人早已被巡差扔到乱葬岗,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放到于郁面前。
几条人命的事,说大大,说小也可以小,按上头的话来说,那就是,“先看看他们的态度。”
想到这,官差一边暗暗把一圈风姿各异的美男子的神色姿态记在心中,一边在心中咋舌于这群男人的好颜色。
“唔……”坐在主位上的于郁终于发声了,“你是说,有人想要给那些女人讨个交代?”
官差立刻回事,不卑不亢地朝于郁弯腰拱手,“是的,那群江湖客的同伴见到她们的尸体后悲痛欲绝,在衙门外鸣陈冤鼓,求府尹还她们个公道。”
“哦?她们想要什么样的公道?”于郁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
官差的额角滑过一滴冷汗,她无法从于郁的语气揣摩她的态度,也不敢猜测这个喜怒无常的人究竟会不会为府里的玩物撑腰。
她只是个小小的官差,要是于郁听见她的回答不满意,即刻将她原地杖责致死,按女皇对她的恩宠,不过是禁足几月就罢了的小事。
然而上司的话也不能不听,这便考验了她说话的技巧。
官差从容的表情一肃,“那些人是想要将您府中的何小主绑石浸河的,不过……”
话音还未落,堂下便有人按耐不住了。
何荔一把扯出何珩攥着的袖子,气道,“怎么可以仅凭一言之词就将礼寄哥哥浸死,这不公平。”
“我也认为不妥。”一个眉眼充斥着忧郁的男子抬头看了于郁一眼,很快又压下目光,低咳着表态。
离病弱男子不远红衣男人玩弄头发的手一顿,嗓音轻媚地嘲道,“这里还有你认为妥不妥的权利?”
几人开嗓后,其他人也叽叽喳喳地嚷开了,只剩倚柱而立的李柯絮、跪在堂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何礼寄以及吵嚷人群中安然而坐的锦衣男子闭口不言。
“够了!”李云星狠狠将瓷杯掷在地上,脆响的碎裂声终于让人群安静下来,“这里是你们可以随意讲话的地方吗?”
李云星气到发抖,一直妥当管理好后院男子行为举止的他对这群没有眼色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
当然,当前要紧的事是另一件。
他很快就朝堂上跪下,膝盖磕在碎裂的瓷片上而面色不改,“星奴管理不善,望于主和客人赎罪。”
于郁停滞一秒,开口,“这也不是你的错……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你们便下去吧。”
“是。”
一群人便退下了,只剩于郁、官差还有那个被指认出来的跪着的何礼寄。
“我的男人,想杀谁便杀了,何况那群人觊觎我后院里的人,死也活该。”于郁坐正了,面色也逐渐沉凝下去,“再敢拿这种事来烦我,你们那府尹也可以换人了。”
官差呐呐不敢言语,于郁一挥手示意,她顺势躬身退去。
等官差走后,于郁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祠堂的门走去。
路过全程埋着头的何礼寄时,于郁一扬手,宽大的袖袍略过他的头顶,语气平和带笑。
“怎么还在这儿跪着?是要我请你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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