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又飘起了雨，充满血腥气的悬崖下，一只棕黄色的小狗正在雨水里打转，对着眼前的两个人竖起耳朵。

    “嗷——呜呜！”

    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和血水味，萧二抻出前爪悲鸣着。

    “萧二，别怕，他会没事的......”

    樊小虞看了眼身后的小nai狗，又把视线转回到秦霜身上。

    他找到这座村庄时，村子里已经被洗劫一空，看着被烧光的房屋，樊小虞原本打算离开，却在瞥见废墟里的萧二时停下了脚步。

    他惊喜万分，连忙跑过去查看小狗的情况。

    可当发现萧二失明之后，想到不知所踪、是否被害的秦霜......他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汪——汪——！”

    萧二在地上嗅了嗅，又咬住他的衣摆，带领他冲向后山。

    一人一狗沿着陡峭的悬崖行走许久，很快樊小虞就看到了土壤里的血水，那些斑驳喷溅的血迹，就像被凌迟过的夕阳，一下子模糊了樊小虞的双眼。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能流这么多的血。

    “秦霜......秦霜！”

    他望着昏沉沉的雾霭，加快了步伐，声音忍不住开始颤抖。

    冷雨呼啸着从耳边掠过，樊小虞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疯狂的奔跑起来。

    终于，他在悬崖最尽头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秦霜，当看见那抹单薄惨白的身影时，樊小虞只觉得自己脑袋里“轰——”的一声，眼眶骤然涌上了血色。

    “秦霜！秦霜你看看我——”

    “别碰我......！”

    樊小虞蹲下身，正想要靠近对方，秦霜却惊惧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哑声痛叫道。

    “秦霜......”看着他空洞的眼神，还有那被剖开一半正淌血的腹部，樊小虞的声音哽住了。

    “秦霜，我知道......现在你一定很害怕.....”

    他反握住秦霜的手，颤声道:“可你仔细看看，我是樊虞，我、我来找你了。”

    “让我帮你，好不好？”他用恳切的目光注视着秦霜。

    秦霜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半晌，他松开了血淋淋的手，神智不清地摇头:“疼、好疼......我、生不出来......呃啊——”

    听见他凄厉嘶哑的叫声，樊小虞内心五味杂陈。

    在他眼里，秦霜向来坚韧高傲，就算被铁链锁住双手，被当做囚犯对待，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但如今，他竟痛苦到想用匕首剖开腹部把孩子取出来.......可想而知，这个人正承受着多么大的折磨。

    “别怕，秦霜，我先帮你止血......否则没等宝宝出来，你身上的血就要流干了.......”

    樊小虞从他手里取过匕首，又手忙脚乱的从包袱里拿出止血散和纱布，将药散敷在秦霜的伤口上。

    “啊——呃.......！”药散渗入伤口的那刻，秦霜疼的两眼发黑，几乎昏死过去。

    “会有些痛，你忍忍......待血止住了，你才有力气把他生下来......”

    樊小虞见状快速脱下衣衫，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轻声抚慰着他。

    秦霜无助地张开双唇，好像在说什么。

    “什么......？”樊小虞连忙贴近去听。

    “杀......杀了我吧、”秦霜鸦色的长睫抖动两下，无力的低喃道。

    “不.....秦霜，你不会死的，你相信我。”樊小虞连连摇头，他擦了把汗，努力回想着稳婆给妇人们接生时的情景。

    初到北梁，他们没有银钱傍身，只有靠稳婆给人接生维持生计，一盆热水、药腥味，沾血的布料和妇人们痛苦的惨叫，是樊小虞幼时最深的记忆。

    眼下没有热水，止血带和催产药，他只能凭借本能帮秦霜接生。

    犹豫片刻，樊小虞抬起手，分开了对方的腿。

    “樊虞......你、杀了我，然后......把、把孩子取出来......”察觉到他的动作，秦霜抗拒地摇头，不愿将自己最窘迫的一面暴露出来。

    “不——！秦霜，我要你和宝宝都活下来！”樊小虞大吼一声，突然就哭了。

    “樊虞.......”秦霜动了动唇，哀恸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