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季沫放在床上,拿出旁边的消毒工具对他的伤口一一消毒,然后涂抹上恢复的药膏,酒Jing蘸上伤口的刺痛让昏迷中的季沫皱紧了眉头。即使失去了意识,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浮的时候也能感受到这具躯壳的疼痛。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岛上,耳边是迷糊的微弱的呻yin,还有鞭子抽下来落到皮rou上的声音。他看到鞭子下的那张痛苦的脸,那是那个总是微笑着鼓励他坚持下去的男生,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编号0682,是二区和他一批被送到这岛上来的奴隶。
那个男生长得很阳光,脸上一笑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他很喜欢季沫,平日里有好吃的都会在调教的空闲时间拿过来跟季沫分享,偶尔他们会聊一聊过去,然后偷偷鼓励对方不要放弃,要好好活着。
但是那天他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那些人绑在椅子上,狠厉的鞭子带着劲风划破空气抽打下来,每一鞭都把那个坚强的少年抽得皮开rou绽,他最后是满身是血地爬出那个调教室的……
再后来,怎么样了呢?他不记得了,脑子里全是尖锐的疼痛,一抽一抽的,就是在梦里也不安生,全是红色的血和看不见人的浓雾,他一个人走在无边无际的荒野里,耳边响起的全是凄厉的喊叫和呻yin。
不知道在梦里走了多久,他终于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侧卧在调教室的床上,窗户外面已经黑透了,他想起了今天上午被男人鞭打,鞭子接二连三抽下来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痛楚。
这种程度的鞭打造成的痛感还是很久之前被男人调教时,因为没有听主人的话提前跪在他床边等他回来,被早回家的男人抓了个正着,直接双手吊在连接天花板的绳子上,被鞭子抽得鲜血淋漓。
但是自那一次以后,他一直严格按照男人的指令行事,行为举止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楚司也没再对他施加惩罚性的调教。
但是做完了一个仿佛永远醒不来的可怕的梦后,再回到现实?,他发现这顿鞭子没有能像上次那样把他抽服帖,破天荒的,他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心思,这种情绪来得很突然,也很微妙。
如果放在半年前,在违背了男人的意图行事被责罚后,为了避免再自讨苦吃,他会学乖一点,尽量不去招惹严苛的男人。
但是现在不知道是被关久了,浑身上下的反抗因子开始觉醒,叫嚣着、呐喊着、鼓动着,想要挣脱这窒息的牢笼;还是仅仅是因为不久前男人那一个带着无限怜惜的吻,让他有点看不清自己的定位了,毕竟从前的男人在他那里代表着绝对权威,是高高在上的触不可及的存在,犹如一个无情的神祗,只管垂着眸子俯视世人,指尖一弹就能让他的世界顷刻间颠覆。
但后来这尊神祗垂下了他高傲的头颅,纵使仍旧高不可攀,但他愿意俯下身子来亲吻低到尘埃里的凡人了,那这个凡人也得了神的点化,有了七情六欲,会开心,会难过,也开始变得不满足,会想要得到更多,想看到神的微笑,看他那一贯无情无欲的眸子因沾染上欲望的痕迹而显露出一点点柔情,开始渴望神的垂怜。
再冷酷也毕竟是神明,是他惨淡无光,闭上眼睛全是绝望的世界里苍白的希望,即使微弱的像一束转瞬即逝的烟火,也能短暂地照亮他前行的路了。
但现在这束光用一顿狠厉的鞭子告诉他,从前的那些美丽的幻想都只是幻想,是他在尘埃里待久了生出的虚妄之心。神什么也没做错,相反,他很仁慈,他用最直接的方式让这个凡人认清现实,教他只管在坚实的黑土地里匍匐生存,不再做遥不可及的仰望星空的梦,这是他的慈悲。
但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凡人就只能是凡人,只配蝇营狗苟,苟延残喘?,任那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神随意踩在脚下践踏呢?凡人就没有心吗,就不会痛吗?
他想不明白,但也不愿意再这样下去,所以在男人走进来检查了他的伤口,准备抱到主卧帮他擦洗身子的时候,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了:"您放我下来吧,不用管我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神情很平静,但不知怎的,楚司觉得此刻的季沫看起来很难过,以至于让他的心都跟着难受起来,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变得有些无措,甚至连对方接二连三地不守规矩,自称都从"奴隶"变成了"我"也没去深究了。
他只是在对方平静到没有起伏的话里放下了满身是伤的人,然后看着他一步步艰难地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头也不回,很快消失在那扇他很少踏入的门里。
楚司觉得有些疲惫,他揉了揉额头,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里,刚才那种莫名的情绪很快消散了,只当是小奴隶被打得狠了,有点小脾气,明天哄哄就好了。所以他不再多想,很快收拾了一番,将进行了一下午的工作收了尾,然后倒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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