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国,婀娜殿。
殿内一片安静,牡丹玉璧旁立着一排婢女,凤舞九天的地毯上摆着三足金鼎,香烟弥漫。
白离夕从天正殿处来,便来看望姐姐。
榻上人儿正在安静午睡,容颜静好,凄美易碎。
每每如此,白离夕便会慌张害怕,想起那年如噩梦一般的战火夜色,想起那个令姐姐念念不忘的人,他吓得一身冷汗,他好怕姐姐如那年一样,一病不起。
“姐姐?”他温声细语。
白凝夕慵懒抬眼,薄唇微微上挑,声音清冷却魅惑,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已然牵出丝丝软糯。
白离夕好似松了一口气,为她递过玫瑰露。
“怎么这时候过来?”白凝夕悠悠掩唇打了个哈欠,拉弟弟坐在身边。
白离夕神色不善,低声咒道:“近来什么都不顺!不仅那南风晚没杀成逃跑了,媛贱人也在父皇耳边吹风,将尔国公主之事透漏给了父皇,父皇方才斥责了我。”他一拳锤在榻上:“我真恨不得掐死那个贱人!她背后结党营私,未雨绸缪,想让她儿子能坐上龙椅,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搭理她,如今她是手越来越长了!”
“哦?”白凝夕挑眉:“那......父皇一贯不主战,只怕要你放了小公主?”说着她揶揄笑道:“你这么气,是舍不得吧?”
白离夕瘪了茄子,他扁嘴道:“姐姐!人家在和你说正事呢!”
白凝夕掩唇轻笑:“好好好,不闹了,那你预备怎么办呢?”
白离夕目光凛冽:“哼,我费了千辛万苦才将那小丫头抓回来,让我放了她?可笑!”
白凝夕叹口气:“离夕,姐姐知道你的宏图壮志,可父皇却也是怜悯苍生,如今,南凉小皇帝驾崩,南风晚又没死,只怕南凉要顺其自然易主,对我央国甚是不利呀。若是现下放了小公主,可以与尔国化干戈,未尝不是缓兵之计。”
白离夕眯着凤眸,满脸Yin狠:“南风晚,即便他没坐上帝位,还不是一人独大,如今不过是名正言顺了而已!我白离夕从未怕他!大不了便再开战!”
白凝夕晃了一下,她眼底有哀伤流过。
白离夕自然看在眼里,他轻咳一声,赶忙道:“留着尔玉,尔渊那老东西才有可能交出金矿。”
白凝夕起身踱步,悠悠回眸:“尔渊当真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儿,交出金矿吗?即便尔国答应用金矿换公主,那公主如今......也不是完玉,只怕我央国与尔国势必会有一场恶战,你……可曾想过这些?”
白离夕认真点头,正言道:“姐姐,我想要的,可不是区区三两座金矿,我要的是整个尔国!是整个天下!前路坎坷,金矿是第一步,我必须知道尔国金矿所在何处!”白离夕Yin森道:“恐怕只有尔渊和他两个儿子知道金矿所在何处,那苏老头知道苏槿华在我手里受尽凌辱也矢口否认他晓得金矿所在,大约是真的不知。”
白凝夕看着弟弟眼底涌动的暗流和不知不觉Yin狠的神色,有丝恐惧:“那父皇那边呢?你如何交代?”
白离夕扬首:“哼,反正父皇已卧床不起,能奈我何?即便媛贱人煽风点火又能怎样,左不过父皇多抽我两拐杖罢了,这些年,我早习惯了!”
白凝夕凝望着弟弟,欲言又止。
明明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何总是掩饰自己的真心,仿佛他从来都残忍无情呢?
……
入夜时分。
白离夕处理罢朝廷事务,离开乾坤殿,他迈向后宫的步子好似被施了法一般,不由自主便来到自己的未央宫。
当值侍卫一丝不苟站在宫柱旁,巍峨宫柱被一盏盏华灯照得通红,汉白玉华表与大理石廊堂泛着只有夜色月下才有的柔光。
白离夕穿过长廊,立在昏暗内殿前。
偏室一片寂静,走近床榻,那榻上的人儿已经睡了。
瘦瘦小小的尔玉蜷缩着身子宛如沉睡的虾子,好似卧于荷叶的露珠,娇小玲珑。
那张粉嫩小脸上,挂着道道指痕,也挂着条条泪迹,长睫还被眼泪濡shi着,眼角也因哭泣而殷红,俨然又是在委屈与哭泣中入睡的罢。
白离夕看着她,竟又一次胸口有暖流涌动,是想要捧住这滴露珠,放在手心怜惜心疼的冲动!
他忘我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她伤痕累累的脸颊。
可是,这怎么可以?!
他压抑自己,不允许自己被如此情绪左右,控制自己不被时刻叫嚣的欲望驾驭,烦躁不已,焦虑难耐,停在半空的手终是一挥床帏,和谁生气似的健步而去。
殿外陆清看到白离夕忿忿神色,不禁觉得好笑。
白离夕瞪他,被看穿般别扭道:“死奴才!你笑什么?!”
“回殿下话,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殿下如此神情,只有在凝夕殿下处方能见到,竟恍惚间以为是自己走错地方到婀娜殿了呢!”陆清提着宫灯在白离夕高挺的身边,忍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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