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吗？”顾栎疲惫瘫在床上，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眸中满是希翼。

    “嗯。”少年看着自己的指尖，轻声回答：“你愿意来找我，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信我吗？”顾栎依旧固执问道。

    “我信你。”

    宁鹤不是傻子，看顾栎的态度就足以证明一切。如果他是故意的，又何必低声下气的来乞求自己。

    这样做不是自相矛盾吗。

    一切的一切，宁鹤在心底归结为巧合。

    不过他现在懊悔的是，在顾栎面前一不小心暴露本性了。

    “那就好。”得到宁鹤肯定的回答，顾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仔细看着少年的脸，熟悉但又陌生，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没变。

    “你看着我干嘛？”循上顾栎的目光，两人视线相触，宁鹤那双浅淡的眸子带着几分困惑。

    那眸子一如从前美丽，看着自己也开始有了温度。顾栎抿唇一笑，“小鹤，你说你之前都是装的，对吧？”

    闻言，宁鹤的表情有一丝僵硬，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略不自在的避开顾栎的视线，声音很轻，“是。”

    装的。

    那副柔柔弱弱的绿茶模样全是他装的。每次扮演着那样的角色，他都忍不住想吐。

    目的就是为了引诱顾栎。

    “那现在的你，是真实的你吗？”顾栎问道。

    “啊？”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宁鹤有些怔愣，他并没有回答。

    甚至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实的他？

    好像从很早的时候他就学会了伪装，时间太长，他也早就忘记了。

    “没关系，不愿意回答的话，就不回答好了。”

    趁他出神之际，顾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孩子。”青年的话很轻，很温柔。

    自从父亲死后，宁鹤再也没有听过这句话。他打架斗殴、逃课辍学，别人形容他最多的都是地痞流氓、混混之类的。

    除了父亲，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是好孩子。

    时隔今日，顾栎轻飘飘的一句话骤然让他鼻子发酸。

    “为什么？”宁鹤的声音嘶哑哽咽，蓦地低了下来，像是在喃喃自语，“为什么说我是好孩子，你不是一直知道我在利用你吗…为什么你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因为我也在利用你，这算是扯平了吗？”顾栎抬手拢了拢少年柔软的发丝。

    “可是我刚刚还那样对你…对你那么粗暴…”宁鹤愧疚的咬紧唇瓣，努力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人不是万能的，总需要一个宣泄口不是吗？”顾栎轻轻印上少年的眉心，“我心甘情愿的。”

    “小鹤，你已经很努力了。”

    轻轻的一句话让宁鹤情绪突然崩溃。

    一直以来，他就在这污浊不堪的人生里挣扎，他才19岁，他还年轻。但是他的未来一眼就到头了。

    父亲的死刺激到了母亲，原本温馨的家庭一朝破裂。因为母亲不负责任，宁鹤在高中时就辍学了，他没上大学，注定是要被社会淘汰的。

    辍学后他成了混混，后来又成了混混头子。只有这样别人才不敢轻易欺负他和母亲。只有这样才能在那混乱的街区生存下去。

    好在他还有这张漂亮的皮囊，机缘巧合之下宁鹤当了模特，渐渐接触了这方面。有人看他长得还不错，把他签了下来，虽然是个十八线，但也算半只脚踏入了娱乐圈。

    他漆黑的人生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

    他努力挣扎，他不甘心过着那灰暗的人生，只为了寻求一个更好的未来。

    后来他又遇见了顾栎。

    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给他温暖、让他心动，然后迅速抽离。

    好在这一切都是误会。但其实对于他而言这些都没那么重要了。顾栎愿意来找他，在他的心里就已经原谅过他一百遍了。

    长时间以来的委屈和难过宁鹤都是打碎了往肚子里噎，突然有一个人看穿他的逞强，他瞬间破防。

    人的崩溃总是在一瞬间。

    少年垂着脑袋压抑的呜咽，最后埋头在顾栎的肩窝里失控大哭，像一只受伤无助的小兽，那声音听得顾栎心疼。

    “栎哥…对不起。”

    顾栎忍不住拥紧了少年，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