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臣皆为越氏所惊,原以为皇后不过是有口无心,却不料皇后竟真存了急流勇退的心思,留他们在朝堂上挣扎。
“娘、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如今越相、梁尚书均已不在,若皇后不能垂帘听政,这朝中就连拿个主意的人都没有了——何谈救出陛下呢?
只皇后一脸决绝,又因着越相这滔天的罪过,众臣也无理可恕,只得也随之跪下,不敢受这自降为庶人的懿旨。
“越相之罪,又与娘娘何干!”
正当群臣陷入困顿之中,不知该如何劝越氏回心转意时,却听殿门处响起一清朗的男音。
一身白衫、披着天青色罩衫的男子立在殿门处,正是自去年深秋便失了下落的江王殿下,苏钰。
“江、江王……殿下……”
虽陛下已废苏钰为庶人,只方才冤情已经昭雪,想来陛下回京后也是要给苏钰复位的,大臣们也不愿冒着得罪苏钰的风险,都唤起了苏钰从前的封号。
苏钰却不及回礼,而是向前走去,直走到越氏面前,再一倾身,伸出了手:
“娘娘又何必拿自己的荣耀,去换一个贼人作父?”
越氏猛地抬起了眼。在得知越相今日召开朝会后,她已吩咐女官将事先备好的话教与苏钰,却未曾想这苏钰竟改了话。
“殿下……”
手掌因紧张而不断发颤,凤冠也摇摇欲坠起来。苏钰看着越氏,唇角上扬,托住了那快要跌落的凤冠,又戴回了她的头上。
“据孤所知,当年老越大人早已分了家,所以越帅跟越相……其实并不算一家人,不是吗?”
“殿下此言何意?”
不待越氏追问,大臣之中已有人忍不住了——那是投靠越家的,本想借皇后托底的,却听江王的口风不对,便忍不住问道。
“孤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的亲生父亲,并不是越相……而是越相的庶长兄,越帅。”
这可真真是好一则后宅秘闻。方才问话的大臣已跪不住了,直站起身来,道:
“殿下慎言!纵然之前越相多有得罪,您也不该如此胡言越家后宅之事,污蔑皇后娘娘生母的清白……”
“这样污人清白的事,孤不屑于去做……孤也是机缘巧合,得了先帝当年在越家眼线的呈报,这才晓得其中的内情……何况,越相还在这殿上,这是与不是,怕是越相的身子最清楚……来人!”
到底是曾经的储君之选,苏钰一声令下,倒很有些君临天下般的气势。越氏的女官小步上前,躬身听命,
“去取一枚银针、一碗清水来,越相与皇后是否为父女,片刻便有分晓了。”
“站住!”
那女官刚领命要去,便听越氏厉声道。女官止住了步子,又回身跪下。
“这是本宫的家事,不便在朝堂之上多言,本宫谢过江王殿下的好心!如今陛下被蒙族所俘,正是华朝危亡之时,本宫已为罪臣之女不能垂帘,还望殿下担起皇族之责,临朝摄政才是!”
越氏将这一番话道出,只觉用尽了气力——这便是她这半年多来的筹谋了。她先策反了越相,反正越相贪心不足、早对苏锦有所不满;后安排菊氏被左谦当众caoxue、想传出皇长子血统不正的消息,好让皇长子没有继位的可能;再派人去寻蒙族可汗,借此挑起华蒙之争,叫苏锦分身乏术——她伙同蒙族之人在春狩时刺杀苏锦,就是为了在苏锦死后无子嗣时,推出苏钰弟终兄及,而她便可退居幕后、Cao纵这傀儡君王了。
只可惜刺杀苏锦不成,倒弄得德夫人和皇长子不知所踪,苏锦一怒之下御驾亲征——不过好在他陷于可汗之手、已生死不知了。
“苏钰谢过皇后娘娘的器重了……只我如今是个庶人,能洗雪冤情已是万幸,不敢再求其他……”
“殿下!”
越氏既筹谋良久,虽不知苏钰在顾忌些什么,但岂容他坏了这些布置?只听越氏止住了苏钰的话,对下首处的大臣们道,
“如今本宫身世未明,江王殿下主政是唯一之计……还请众位大臣思量……”
苏钰刚想开口再言,却见皇后身边的女官疾步前来。在她身后的,是满面焦灼的御林军副统领。
“嬷、嬷嬷……”
正在与魏大伴议事的杨氏抬起了脸,面带不悦地看向了神色慌张的手下。
“把气儿先喘匀了,什么大事也值得这样……”
宫正司不比其他地方,杨氏的手下也俱是稳重之人,能成这副模样实属罕见。魏大伴瞧着,心内也犯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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