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督府。
清净小院,院外粉墙环护,绿苍周垂。院内屋中,收拾得十分整洁。翠翠却还提着鸡毛掸子弹扫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青黛是喜干净的,她得打扫得认真些。
翠翠一路打扫过去,却在屋角地深木色梳妆台处停下。
抬眼看去,上面正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椟子,外头还有一顶椟子放不下的金镶宝钿花鸾冠。
崭新崭新的,正是今日刚送过来的Jing贵首饰。它却被孤独地放在一处,得不到主人的一丝垂怜。
翠翠不用细想也明白其中原因,惋惜般地摇了摇头,又继续打着灰尘去。
随风而漾的青色纱帘背后,便是一处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边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青黛正静静地坐在那处,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针头处串了一根桃红色的丝线。
将绣花针带着丝线串进手中地绣棚里,串了一线、又扯了出来。
青黛思量了一会儿,便微微皱着柳叶眉,手中的丝线颜色实在不与手中绣棚上的玄凤鹦鹉地嘴相配。
转眼朝着桌上看去,上边摆着些许颜色的丝线球。她一一比来,都发觉是不合适的,她稍稍地叹气一声,便轻声道:“实在找不到好颜色,可惜了。”
不远处地翠翠闻言,便立即放下了毛掸子,欢欢喜喜地凑上前来,“不可惜的,翠翠这便替夫人出门买合适的丝线去。”
青黛本想自己出去买些来的,既然翠翠开口了,她便从荷包处拿出些碎银子来,笑盈盈道:“记得把粉的、红的都买来。”
翠翠脸上漾开了一抹灵气的笑容,娇笑着说了一声,“遵命!”
话落,她又蹦蹦跳跳地跑到屋外去,好似浑身都有用不完的朝气似的。
青黛见状,不禁又是笑了笑,暗叹道:翠翠可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而翠翠手里正攥着碎银子,脑袋里想着自己待会儿要把胭脂红、海棠红、石榴红、银红、丹红、苏芳、曙色、桃白的丝线皆买来,绝不能落下任何一个红粉颜色。
夫人近日好不容易寻得了些转移注意力的法子,面上也多了好些笑容哩。她这时候可不能出岔子、给夫人添了堵。
翠翠这般想着,便大步朝着督府大门走去,只可惜她刚出院口还未多久,就忽然地在一处转角处与人撞上了。
“哎哟……”那人胸膛很硬,翠翠撞得鼻梁骨生疼,酸痛得很。她不禁捂着鼻子倒退了两步,心里暗想,许是那小竹子又冒冒失失地跑来了。
翠翠刚想开口骂一句,抬头便撞见一个犀利的眼神,她那呼之欲出地声音便突然地扼在了喉咙里。
来人一身利落地深色飞鱼服,飞鱼类蟒,亦有二角,作蟒形而加鱼鳍鱼尾为稍异,形神皆威猛十足。乌纱帽、玄金色銮带着身,左腰佩着绣春刀。
他相貌俊秀,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常年的狠戾,看人总是带着一股审视意味。
如今他正半眯着一双眼,神情冷峻地看向身前怔仲地翠翠。
翠翠更是惊讶,在起初地讶异之后便反应过来眼前的是何人了,他正是辅佐在府中男主子左右的锦衣卫大人。
翠翠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她从临安城去往码头坐船时,便是与他同骑一匹马的。
那日一别,便很少见过他了。
翠翠却未料到今日竟这般仓促、这般亲近地遇见他。她瞳孔有些颤动着,心跳也不知不觉地快了一些,耳边满是“扑通扑通”地声音。
那般朦朦胧胧的感情在此刻,却似乎愈演愈烈。
“赵……赵千户……”她不知他的名,只知道别人唤他赵千户。
平日的翠翠声音是有些尖地,今日却不知为何有些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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