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他面上总带着笑容，温和有礼，让人心安，他这般冷漠的样子着实让她愣了神。

    他目光深深看着她，道：“你有你自己的打算，所以即使我向你走了九十九步，你仍旧不能向我迈开一步我能理解！左右不过我再多走一步，九十九步都已经走了，不过区区一步之距，你不愿意走并无关系！我只想你，能在我走近你，向你伸出手时能动动手指！而不是，明明你也想伸手，我也看出来你想伸手，你却还是转身离开我！”

    楼棠月无言，眼中逐渐漫上水汽。

    “阿月，能不能稍微，多信任我一点？”

    他眸间浮上寂寥和悲伤，看着她，恳求而衷心道，“你的事你一辈子都不想告诉我没有关系，只是，你能不能，不要每时每刻都想着放弃我？”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楼棠月慢慢开口，一字一句，语气凝涩：“如果，有一天我会离开呢？”

    裴闻雪眸中划过一丝怔然，下一瞬，他便问道：“那，你会回来吗？”

    楼棠月流着泪并不回他，半晌，他才眨了眨眼，面上是他从未出现过的恍然之色，他慢慢道：“原是如此嘛。”

    “若有一日，我悄无声息离开了你，你该怎么办？”楼棠月继续道，“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开始得好。”

    本以为他会就此放弃，却没料到，他开口道：“你是这样想的。”

    楼棠月不解看向他，他目光深深，唇微微弯起：“不要悄悄离开。”

    “什么？”

    他慢慢低身，靠在她的耳畔，檀香和冰雪气息扑面而上，他语气轻轻：“若到那一日，不要悄悄离开，同我好好告别吧。”

    语毕，他起了身，坐在床榻旁，静静看着她：“我不是圣人，自然也会有卑劣的想法，你刚刚话刚出口的一瞬，我想过千万种法子让你永远离不开，可是，那样你会难过吧。”

    “比起永远同你在一起，我更想看你欣喜欢乐的样子，我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伤心，所以，阿月，你只需要随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那，代价呢？”楼棠月问。

    你要承受的代价呢？

    裴闻雪垂眼思虑半晌，然后缓缓掀眸，唇瓣溢出笑意：“你若能开心，代价也就不是代价了。”

    楼棠月终是没忍住，彻底哭了出来。

    她起身，看着裴闻雪，认真道：“我喜欢你。”

    裴闻雪微微一愣，然后眸中霎时间荡开星星点点的光芒，像雨过天晴的潋滟天色般，他弯唇，仿佛许诺般道：“阿月，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爱重你。”

    “我很开心，你现在没有放弃我。”

    “这就够了。”

    他出手抚摸着她眼角泪痕，道。

    楼棠月闭眼，舒了口气，然后拉住他的衣袖，慢慢靠近他。

    三尺之距时，她清楚瞧见裴闻雪唇边笑意更深，抚摸着她脸的手慢慢划到她后脑勺，他微微一托，低头覆了上去。

    气息相闻，楼棠月碰到了他温热的唇畔，不再是冰雪和死亡的气味，而是宛如触碰到一片如鹅毛般轻柔的雪花一般，温柔和煦。

    而脑中，砰然如烟花般的喜悦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甜蜜值达99，一步之遥，胜利在望，望宿主坚持下去！”

    困城之境

    这个吻很轻, 一触即分。

    楼棠月望着他如澹澹春水般的眼眸，伸出手指，她的手指冰冷, 碰到了柔软中带着淡淡温度的唇瓣。

    他并不动作，只垂眼静静看着她。

    楼棠月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我的心意吗？”

    那个梦仿佛是系统给她的提醒，让她不再犹豫, 说出自己的心意便可得到这些甜蜜值。

    “阿月的心意？”裴闻雪若有所思重复一遍。

    楼棠月弯唇笑了, 眸色澄澈, 神色中有着几分揶揄：“是啊！我表达了我自己的心意才能吻到殿下这漂亮的唇。”

    她话音刚落, 裴闻雪便伸手握住了她乱动的手。

    他低头，轻轻吻了楼棠月，然后抬眼, 眸中溢出笑意：“阿月不用表达也能亲。”

    楼棠月挑眉：“殿下真大方。”

    “只会对你这么大方。”裴闻雪道。

    “那我还真是幸运。”楼棠月笑着搂住他手臂, 贴着他肩膀处向他眨了眨眼。

    上手抚了她发顶，裴闻雪垂眼看着她，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淡淡Yin影，他眸中翻涌着无法言说的情绪。

    幼时中毒, 口鼻吐血倒在地上时，良妃搂着他哭诉他为何这般倒霉；忍受满腔疼痛躺在地上望着老人时, 老人叹息一声, 眸中同情, 怎么偏偏就他中了此毒；回宫后, 亲人因莫大愧疚下待他小心翼翼和予所予求, 却也在无意间疏远着他。

    他这一路, 命途和亲缘皆是浅薄, 本该应了个悲惨的命格, 踽踽独行一辈子。

    偏偏她却如此肯定对他说, 能遇见他，是她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