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对纪秋允的占有欲近乎偏执，他也知道他的要求其实不怎么合理，但他没想到，纪秋允在情绪崩溃的边缘、真情流露时，会说这样的话。

    所以纪秋允对自己，其实有除了恨以外的感情？

    但是此刻的纪秋允却用比方才更加心如死灰的目光看着他：“柏扬之，你满意了么？”

    这种麻木的眼神他是见过的。

    他一直都觉得纪秋允像一朵花，需要娇养，盛开后就能窥见无限的美丽。

    他遇见在这朵花时，花还未盛开，他也顺着心意采撷了，最终也以强迫的手段让他盛开，而后就是长久的凋零。

    所以后来他看到凋谢的纪秋允时并不惊讶。他知道纪秋允在面对自己时的战栗颤抖，他熟悉这样畏惧的泪水，只是那模样在纪秋允面上真像一种邀请——他咬着牙、身体僵硬、面色苍白，眼中虽没有那种宁死不屈的恨，却也充满了麻木和心如死灰，但终归是温顺的。

    柏扬之很喜欢、甚至很享受驯服纪秋允的过程。纪秋允是冷冷淡淡的，但内心也是柔软脆弱的，他被父母教育得很有素质、也很懂事，他有足够的社会能力，他会害怕权力，懂得在强权之下忍辱负重，也懂得利益权衡和保护自己。

    他的允允从来都是个聪明人。

    知道给他甩脸子会受伤以后，也学会了温顺和陪笑。

    柏扬之很确信这样已经被他打碎了的纪秋允，是可以按照他的心意再拼接起来的。爱人如养花，他可以慢慢地把花养成自己最骄傲的作品。

    这些他都很熟悉，他习惯了被人高高捧起、习惯了用强硬的手段逼人就范，却从没经历过纪秋允如今这样的，坦诚。

    相处久了任谁都会以为纪秋允是个冷冷清清的、如浮萍般的漂亮人物。但是柏扬之却也十分清楚纪秋允并不是什么水中浮萍，他不会简单地逐水漂流，他是扎根在淤泥里的莲，坚韧又美丽。他的性子其实与他的漂亮一样，是锋利的。

    于是面对这样似乎脱离了掌控、变得锋利的纪秋允，他再一次道歉：“我以后不会这样。”

    纪秋允却依然是一脸无欲无求的模样，以那样麻木的神情看着他：“可你在乎么？”

    柏扬之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反问得一愣。

    纪秋允却像是看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画面一般，轻轻笑了一声。

    他像是在嘲笑柏扬之，却又像是自嘲地在苦笑。

    “你看，你自己都不在乎的，为什么要强求我在乎？”

    “你凭什么？”

    他像是一只漂亮的木偶人突然被注入了灵魂一般变得生动起来，他的笑很漂亮、很漂亮，漂亮到柏扬之都觉得那笑有些刺眼了，他很少见纪秋允在自己面前笑得这样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