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方虎听出这是他老婆的声音，不过语气很不对味儿，太温柔了。

    &esp;&esp;【……爸爸，我长大了要当警察。】

    &esp;&esp;方虎心里哦了一声，怪不得不对味儿，他以前虽然很想当警察，但专门给老婆说过，儿子不能当警察，成天抓杀人犯，太危险了，老婆应该是想气死他，这就对味儿了。

    &esp;&esp;当吧，反正长大了还是警察，那小子就是当警察的料。

    &esp;&esp;【妈妈，可是我真的想当警察。】

    &esp;&esp;【那不行！】

    &esp;&esp;耳边所有声音沉寂下去，方虎昏昏沉沉，似乎将要陷入最深的睡眠。

    &esp;&esp;他还在挣扎，忍不住想，要是我在儿子还小的时候，做这几场连环梦就好了，在年轻的时候，而不是窝窝囊囊虚耗一辈子，到这么老了才反应过来。

    &esp;&esp;在儿子还小的时候……

    &esp;&esp;等等。

    &esp;&esp;方弓义今年多大来着？

    &esp;&esp;我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地步的？

    &esp;&esp;人怎么只为了追究一件事情，一辈子就没了？

    &esp;&esp;具体怎么变老的，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esp;&esp;原来老年痴呆，就是这种感觉啊……

    &esp;&esp;……

    &esp;&esp;……

    &esp;&esp;贺群青缓缓睁开眼，记忆里还是那一句“晚安”。

    &esp;&esp;他扶着脑袋坐起来，没看到其他人。

    &esp;&esp;眼下头重脚轻的厉害——是真的头重脚轻。

    &esp;&esp;他的脑袋被包扎的有平时两个大，不扶着点脖子简直要折了。

    &esp;&esp;贺群青手摸索着一圈圈拽下头上的布，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最后剩一张沾血的纸巾，被旁边伸出来一只小手小心揭了下来。

    &esp;&esp;贺群青愣在原地，哪怕心里做了准备，可再次看到陈雨依这个样子，还是有点受冲击。

    &esp;&esp;“陈……”他话头戛然而止。

    &esp;&esp;“我明白，”小女孩神情十分镇定，“都这样了，就不能叫姐姐了。”

    &esp;&esp;贺群青恍惚点头。

    &esp;&esp;的确不能叫了，再叫他的辈分就回到娘胎了。

    &esp;&esp;“但我也特别不能接受大家叫我妹妹，所以还是什么都别叫，最好当我完全不存在。”小女孩一脸生无可恋地说。

    &esp;&esp;陈雨依变小了，头发卷得更厉害，乌黑的卷发蓬松地垂在窄窄的肩背上，还比平时长一些。

    &esp;&esp;尤其人小了，眼睛就大得惊人，皮肤更是毫无瑕疵的白嫩。

    &esp;&esp;这一切搭配起来，贺群青的审美终于猛增，觉得眼前的小女孩漂亮得过分——洋娃娃的说法在她身上十分贴切。

    &esp;&esp;“你感觉怎么样？”贺群青把问过江远的话又问了出来，“有没有哪难受？”

    &esp;&esp;“唉，”小女孩垂头丧气地在他身边坐下了，“我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