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淡雅,和着雨后的清新空气盈满房间。
笔尖在纸上滑行,横折撇捺如丝绸般柔韧顺滑,兰景树专心练字,并未察觉背后飞过了一颗接一颗的小石头。
,已经扔了十多块,其中一半打响了窗户玻璃,眼看此法行不通,狗儿后退一段距离,助跑几步手脚并用爬上屋檐下约两米高的斜坡。
连着下了几天雨,再稳的脚力也吃不住堪比冰面的shi腻青苔。沾了一脸水汽下滑至原点,他转而捡个残缺的瓦片在斜坡上刨洞,挖出高低错落四个放脚点,这不就简单多了。
抬腿活动关节,一鼓作气冲上去之前,狗儿盯着露出头顶的窗口看了片刻,这么近的距离,玻璃都快被敲碎了也没反应,他不会和我一样是个全聋吧。
后背被手指触碰轻拍,兰景树回头。
左手抓紧窗户下沿稳住身体,狗儿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扬起右手,左右小弧度挥一挥「嗨。」
兰景树放下钢笔,起身站到窗口边。
狗儿退下陡坡,弓背弯腿地站不直,捂着肚子表演三天没吃饭的悲惨。
对上狗儿的眼神,兰景树知道他有话要说,抬手问「有什么事吗?」
狗儿刻意放慢手语的速度,只为保证对方能看得懂「我住在那边,那个很小的土墙房子里。」他指向身后一个位置「爷爷几天前说去妹妹家拜年,走了就没回来,家里没有吃的,我已经……」
打手语的速度越来越慢,狗儿轻抽两口气要哭的样子,表情流露出适当的可怜「三天没有吃过米面了。」
狗儿的手语动作小部分和兰景树使用的不一样,他结合前后词理解,勉强看懂「那我拿点吃的给你?」
「谢谢,谢谢。」狗儿连连鞠躬。
兰景树端着半盅米回到卧室,房间里没有合适的盛米容器,他将同学送的千纸鹤倒出来,再把米灌进玻璃瓶。
巴掌大的一罐米自窗口抛出。
狗儿接住米罐「等我爷回来了我就来还。」视线在兰景树尚还有些稚嫩感的脸上流连一圈,他大方地欣赏着他琥珀色的瞳孔,清透神秘,水水润润的「近距离看你,发现你长得好可爱啊。」
兰景树平淡地看回去,目光同样沿脸部轮廓游走「你长得也很可爱。」
没有那个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喜欢被夸可爱,狗儿这才觉得这话有点欠妥当,但是,但是真的好可爱啊,头小脸小,骨相几乎完美,浓长的睫毛垂在眼尾,不做表情的时候,莫名有点楚楚动人的感觉。
「我走了。」狗儿拖着虚弱的脚步转身离开,待走出兰景树的视线范围,他挺胸抬头恢复正常的步伐。
连绵不断的山峰里坐落着一个小村子,农田,泥路,红墙青瓦,冬季柔和的阳光洒落,少年眼瞳呈现出颇有质感的金棕,日照一烈,流光溢彩。
回想起那双眼睛里天然的纯净,狗儿暗暗啧一声,旅游宣传手册居然没有欺骗游客,大山的深处真的有宝藏。
“突,突,突……”载着大包小包的拖拉机与狗儿相对而过。
路面不宽,仅够单车经过,拖拉机车尾吐出连续的废气,扫到狗儿身上。
狗儿被熏得快跑几步,同时拉袖子捂住口鼻。
正月初六一过,老百姓的日子迎来分离的时刻,正值盛年的一家之主们纷纷离开家乡,前往城市谋生,老人们则留在农田上耕种,养育年幼的孙辈。
再次遇到年后送行的拖拉机,狗儿有种时光飞逝的恍惚感,自己竟然在这个山沟沟里呆了一整年了。
谭良躺在狗儿家门口的木椅上静候佳音,余光瞥见远处归来的狗儿眉目紧锁,还以为他首战失利。
待狗儿走近看到他手中的米罐,谭良一下猜中「借东西这种搭讪理由也太老土了。」
放下米罐,腾出双手打手语,狗儿表情缓和一些「有用就行,明天还米不就又有理由接近他了。」
谭良这才半坐起来,右脚踩在椅面上,一派街溜子混混样「这么说来你还挺有信心,为什么愁眉苦脸?」
狗儿抬头望向放晴后蔚蓝的天空,如此广阔,无穷无尽。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变故发生之后,他时常半夜醒来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呆,思考人生的意义。如果说人生的意义是家,那么,他已经永远无法再次得到了。
苍穹之下世界之大,两相对比,人显得好渺小好渺小,内心的空缺更是微不可见。
眼眶有些发涩,狗儿眨眨眼,抬手回答谭良「赢了你的赌约后我打算走了。」
谭良立刻放腿坐正,心里一惊,脊背都跟着僵硬「你要去哪儿?」
狗儿垂眸思考几秒「不知道,下一站随便去哪儿吧,反正我的生活从那天起就没有意义了,一无所有的人去那儿都行。」
「别这么想,你不是还有我吗?我是你爹啊。」比划完手语,谭良抬手揉狗儿的脑袋,脸上的慈爱略显夸张。
谭良经常开这种玩笑,狗儿习惯了,捶他胸口一下。
「就这么肯定你能赢?儿子,你很狂啊。」思维一转,谭良嘴角拉出个的高深莫测地笑「刚才忘了告诉你,这场赌局是有时间限制的。」他想要狗儿输,或者让这件事变得更有趣。
「多久?」狗儿问。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弯曲,伸出其他三根手指,再单伸出食指,指尖向上,在头侧上方转动一圈「三天。」
兰景树一家提着拜年礼品去他二叔家拜年,言笑晏晏的亲戚们大多听力正常,他的聋人父亲和两个聋人长辈用手语聊家常,兰景树坐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吃完中午饭便独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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