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阶影寒 - 3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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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云京所住之处,名云庭。

    遣侍女带烨影洗漱,傅云京便去了温露池泡温泉。

    北春太寒,还是湘水畔的鹤云山好,春暖,水暖,人也暖。

    傅云京在池中运功数周天,浑身冒出青色的汗来,热气腾腾的温露池转瞬便冰冷了下来。

    傅云京努力想将心脉中的寒毒逼出,紧要关头,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那寒气,甚至自身的内力也逐渐分成两股,两相冲撞,顿时气浪外涌,傅云京睁开眼喷出一口血来。

    外间有人敲门询问:“傅大人?”

    傅云京揩去唇角血迹:“无碍。”

    他起身出浴,空中旋转之际便用内力摄来衣物,转瞬便穿戴整齐了。

    暗影卫推进门来,领来一人,正是烨影。

    烨影去冲了身血迹,换上了侍女送来的锦衣。

    黑底红纹,是晋王常服制样。

    傅云京拥着暖炉,裹着狐裘,懒懒倚在榻上。

    烨影与暗影卫一同走来,在傅云京面前跪下。

    傅云京伸出一足,挡在烨影身前。

    烨影抬起头来,便见傅云京微微扬起下巴:“姿势不对,重新走过来。”

    “是。”烨影道。

    傅云京遣暗影卫去收拾温露池的狼藉,正好烨影也重新回到了门口,便看起烨影的走路姿势来。

    正如在鹤野楼初见一般,烨影的姿势像极了当年潇洒的鹤野楼弟子承烨。

    然而,彼一时,此一时。刘承烨成了晋王,一切终究不同了。

    “肩稳,气沉,步伐不可急躁,但也不能拘束,记住你的身份。”

    烨影在傅云京指点下走了二十多回,才洗去了原先姿势里的侠士气度,多了亲王的雍容。

    傅云京看着烨影一点点改变,仿若这些年来看着那个人逐渐变了模样。

    他逐渐走近,却又越来越远。

    “好了……过来吧。”傅云京起身,来到书案边,挑起一只笔给烨影:“可会写字?”

    烨影点头:“在训影楼学过。”

    他将毛笔握于手中,而傅云京已经另取了一支笔,蘸墨写了一个“烨”字。

    烨影看了一会,也落笔,竟然与傅云京所写,分毫不差。

    傅云京挑眉,怪不得影首会收他做卧底,当真是块璞玉。

    “这四日内,务必学会晋王的字迹。”傅云京从旁拿出了一些陈旧的信,以及一些手抄本。

    “这些有些是我与晋王幼时联络的信,有些则是晋王于鹤野楼求学时,所抄的武学孤本。你之后也得学习鹤野楼的拳脚功夫,纵然无法达到殿下的水平,但至少不能露馅。看看这些武学,对你也有益。”

    “是。”烨影应下。

    “写好了,呈给我看。”说完,傅云京便又窝回了温暖的榻上,择了密信看。

    约莫过了一盏茶,烨影便呈上一份。

    傅云京大致浏览了一遍,“拿笔来。”

    烨影忙递上朱笔。

    傅云京圈了几个字:“梅字与雪字就是得少点,这是殿下避讳,非是错写。这几字笔锋过于收敛了,可以再大气点。”

    烨影忙又去改。

    晚膳前,烨影又呈来一份。

    傅云京将密信暂放一边,接过烨影手中的信,便见上面写着:“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傅云京面色骤沉。

    这是年少时,师兄弟之间化用古句打趣的。那年傅云京随师父外出替刘承烨寻药,有一味药参被他人抢拍了去,师父只得另买了一种参作为替代。回楼时,傅云京仍旧挂怀,闷闷不乐,在师弟面前拼命掩饰,还是叫师弟瞧出来了。傅云京不想说,师弟也不逼,只悄悄托人在师兄屋里留了一页信“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刘承烨以君子喻自己,本是语气词的云字用来暗示傅云京,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彼时的傅云京自然是知晓刘承烨的意思,后面也将一切坦白相告了。但当隐蔽的感情逐渐发芽,幼时的一封信便变了味。傅云京不止一次想过,刘承烨可知道这句诗潜在的含义?晋王小世子,天资聪颖,必然是知晓的。可他为何仍然写下此句?是否,师弟也……

    傅云京便毅然辞去了鹤野楼楼主之位,只为守护在刘承烨身边。然而时间一晃多年,证明幼时的师弟,真的并无他意,只是觉得巧合,便用了这句词。说不定,是师弟觉得师兄傻,这句诗最易从字面上理解,才写下这句。

    否则,他又怎会这么多年,视而不见?

    “日后,不可再写此句。”傅云京道。

    “……云京,可是我哪里写得不对?”烨影却是很敬业地问道。

    傅云京抬眼,看着刘承烨的脸,听着那声熟悉至极的称呼,再听他讲的话语,心里烦躁至极。

    哪里写的不对?哪里都写得不对!

    你当初为何要写这句话?!

    然而在面前的只是他的影子,烨影。

    傅云京忽而猛烈咳嗽起来,心脉中的寒毒也蠢蠢欲动。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出去……”

    好不容易止了咳,傅云京道。

    便见烨影忽而跪在地上,担心道:“云京……”

    傅云京低头,便见衣袍上不知何时呛出了血迹,自己竟然心神晃荡没有发觉。

    再听烨影那一声云京,心中百感交集,又咳起来:“出去!”

    烨影不愿走,那刘承烨的脸便一直在傅云京面前。傅云京红了眼,手一挥,便用掌风将人给挥了出去。

    “咳咳……”

    心脉中的寒毒被彻底牵动,傅云京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冰冷,与此同时,噬心之痛也一并发作了。

    傅云京将自己埋入狐裘之中,缩成一团,抵抗那锥心痛楚。迷迷糊糊中,他不由自嘲:傅云京啊傅云京,你到塞北来调教他的影子,到底是饮鸩止渴,还是在自找罪受?

    来塞北前,刘承烨便定了与太傅之女杨氏的姻亲。想想时日,四月十六,也快近了。

    数十年相伴,五年追随,满腔柔情终究是他一厢情愿。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年幼的师弟敢在师兄房内留信回问,傅云京却不敢在晋王房中留信试探。

    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畏割袍断义,畏逢场作戏镜花水月……是以云不喜。

    夜过半时,傅云京终是耐不住疼晕过去。

    待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只是今日与往常格外不同。

    傅云京这身寒毒是从刘承烨身上过过来的,他对外谎称自己的功力可以化解此毒,刘承烨这才答应将毒过给自己,是以傅云京对自己每夜噬心发作、时常呕血瞒得紧,便是那些清理狼藉的暗影卫也不知傅云京的状况糟糕,只以为傅大人在运功驱毒。

    傅云京已经习惯从狼藉的被窝里醒来,自己收拾夜里的痕迹,却不想今日醒来,自己端端正正躺在床上,便是身上也没了往日醒来的汗shi。

    有人夜里来过他房里。

    傅云京顿时警觉,正好门吱呀一声开启,便见烨影端着盆水进来。

    是谁的照顾不言而明。毕竟,只有烨影见过自己咳血。

    “你告诉了影首?”傅云京问道。

    烨影放下盆来,跪在地上:“未得大人首肯,属下不敢。”

    傅云京微微偏了头。此人脑子倒也灵光,分得清自己现在归谁管,不会蠢到自作主张,露了他秘密。

    “你叫我什么?”傅云京问道。

    “云京……”烨影忙改口。

    “我知道你别扭,但有些重要的事情,必须形成你的本能,哪怕敌人让你失去理智,你也不会说错。”傅云京道。

    当然,傅云京之所以让烨影习惯云京二字,也有另一层考虑。傅云京作为晋王暗影组织的客卿,一直是晋王暗中的棋子,明面上无人知晓。一旦烨影有什么纰漏,线索必须在傅云京处断掉,决不可累及刘承烨。因此,烨影必须先熟悉“云京”,再将它刻进潜意识的深处,使那二字成为任何人拷问烨影时的防火墙。

    “是。”烨影应道。

    既然烨影已经撞破了傅云京的秘密,傅云京索性让烨影贴身侍奉自己。

    简单洗漱后,傅云京在房中用膳,描字的烨影却似乎心神不宁,送来字样时,见缝插针问道:“云京,你冷吗?”

    那轻柔的嗓音酷似当年师弟问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傅云京一愣,点点头:“冷。”

    “属下斗胆,为云京寻药……”

    烨影的话让傅云京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面色温和一瞬,却是说道“烨影……你是晋王的影子,不是卧底,也不是影卫,这些事不需要你做。你只顾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好。”

    “可……云京的状况……似乎……无人知晓……”

    傅云京将那页纸还了回去:“无人知晓,本就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

    “烨影,这不是你该问的。继续练字吧。”傅云京不欲再理会。

    “……是。”

    烨影继续去描字了,傅云京一顿饭却吃得索然无味。

    一日便又这样平淡地度过了。待入夜,傅云京最后过了眼烨影的成果,觉得不错,便让他退下。哪知烨影却跪了下来:“云京……请容属下,为云京暖身。”

    傅云京轻咳几声:“无用。后半夜你来,处理一二即可。退下吧。”

    他的自尊还不容许他在烨影面前主动露出脆弱。让烨影收拾残局,已经是傅云京最大的让步。

    烨影还在犹豫。

    “别逼我。昨晚那一掌,你应该不好受。”傅云京警告道。

    烨影只得退下。

    熄了灯,傅云京重新缩回被窝里。过了不一会,冰冷与噬心之痛准时袭来,傅云京再次缩紧身躯,不露半点声息。

    他被寒毒折磨得死去活来,自然也忽略了窗边微弱的动静。

    烨影察觉不到傅云京的动静,只能在窗外Yin影处观察,拳头不知不觉便被他捏得用力泛白。直至屋里再无翻身之状,烨影才进屋去,笨拙地钻入被寒气逼冷的被窝,从后拥住昏迷的傅云京,用自己的躯体传导热量,温暖怀中的寒冷。待旭日东升,他才准时清醒,轻手轻脚地为傅云京整理床榻上的狼藉。

    而好不容易沉睡的傅云京完全没有察觉。

    四日转瞬即过,这日,傅云京让烨影褪了衣衫,趴在床榻上。

    当日鞭打打得狠,但经过这四日来肌肤自我修复,伤口已经结了层血痂,叠在背上密密麻麻。

    傅云京舀了勺玉生膏,均匀地涂抹在烨影伤处,神情仔细认真。动作间,傅云京发现烨影竟然在偷看自己,便道:“托兰寺是殿下心中的旧伤,那年殿下的母亲为护殿下出逃而故去……所以,他不喜别人问他背上的鞭伤,也常常……以鞭伤自省。”

    “每当练功到难处,他就会以鞭伤提醒自己,自己曾经的无能。”

    傅云京不由回想起那年,承烨在第四层卡了三年之久,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云龙诀第五层,眼看无缘上流武功,便破釜沉舟去了龙泉瀑。

    那千百丈高的水势哪是他当年年幼的身躯可以承受的?每柱水流都如长鞭般鞭打他尚且脆弱的躯体。

    那日,翻遍鹤云山的傅云京最后才寻着他,承烨早已受不住跌落潭中,差点溺亡。是傅云京为他渡气,暖他躯体,抱他回家,最后耗尽内力治了他经脉中的暗伤。也是那夜,承烨难得敞开心扉,对师兄诉说了这一切。他的伤,他的痛,他的懊悔,他对自己无能的恨。

    烨影垂下眼睫,掩盖住一闪而逝的暗芒:“是,属下明白了。”

    傅云京为烨影涂好药,又替他缠上绷带。

    “我观你步伐举止,摸你经脉,应当习过粗浅的功夫。”

    烨影已经下榻跪好:“是。”

    “今日我授你鹤野楼心法云龙诀,你记仔细了。明日辰时起,在院中扎马步,等我起来。”

    “是。”

    然而待到翌日,傅云京却是巳时才醒。更衣洗漱后,来到前院,烨影已经在扎马步,姿势尚算标准。

    傅云京也不为难他,用了早膳后,便教烨影如何按照心诀运行内力,又教了些基础的剑招,教他这心诀如何与剑法融合。

    许是烨影在文方面更有天赋,武学方面的资质便显得一般了。傅云京也不急,甚至亲自上阵,手把手地带烨影,就如当初他手把手教导师弟一样。

    傅云京有时会生出错觉,似乎他回到了十五年前,在鹤云山教师弟武学入门。

    他很喜爱小师弟,每个招式,每个动作,都讲得格外细致,一遍不会就再讲一遍,换着讲法让师弟理解,再手把手让师弟体会。

    他似乎将毕身的耐心与温柔都给予给刘承烨了。

    “阿烨,这里,要这样做。来,我带着你。”傅云京从后揽住烨影的双臂,带着他双手划动过招,“在腾云式,你的内力应该是这样运行的。”

    说罢,傅云京甚至不吝啬地分出一股内力进入烨影的躯体,指引烨影内力运行的方向。

    “明白了吗?”

    烨影点点头。

    傅云京松开双手,让‘阿烨’自己尝试。

    烨影照着自己的理解,又做了一遍。

    “进步很大,阿烨真聪明。如果这里能这样,就更好了。”说着,傅云京又附在烨影身后,手把手带他,“你看,这样会让你的身体旋转更轻松,同时护住你腹部几大要xue……”

    傅云京沉醉在自己的梦里,不愿醒来。

    他还是一名待在鹤野楼的师兄,在教导自己的师弟,如此而已。

    而梦里的另一个主角,却也分外配合。

    烨影知道自己是殿下的替身,也明知傅大人的温柔怜爱给了谁,但他不说破。

    这本就是他的使命,他也沉醉其中。

    转瞬一月便过,傅云京除了手把手传授剑招,还开始与烨影对练,增强他的实战能力。

    烨影初学剑法,浑身都是破绽,傅云京却毫不留情,整个局势便是傅云京单方面的虐杀,不过片刻便将烨影伤成了血人。

    直至烨影抵抗不住,跪倒在地,傅云京才罢手,收剑入鞘。

    “这便是第二次刑伤……也不全算作刑,你也从中感受到些剑意。”

    “我方才所使,分别是七谷派的七星剑法,启鸣山庄的天鸣剑法,荡剑山的荡邪剑法。太平三十八年六月,合欢宗突袭鹤野楼,托辞鹤野楼的人杀害了合欢宗贵客,要讨要说法。我与师弟探查此事,却遭三派人手联合围攻,欲夺名为天涯剑的武林至宝。天涯剑在何处,我等并不知晓,他们却一口咬定合欢宗与鹤野楼的冲突就是为了夺剑。”

    “我为证鹤野楼清白,甘受三刀六眼。那三派人却仍不死心,师弟护我突出重围,硬受了三派最强杀招,北斗连珠、凤鸣龙yin与十方诛魔。师弟体无完肤,命悬一线,幸得师父及时赶至,否则……”

    他会死在自己怀里。

    傅云京蓦然挣脱回忆,看向跪地的烨影。

    傅云京并未对烨影使用杀招,只是在烨影身上留下了承烨至今也未消退的剑伤。但这伤势依然不可小觑。

    烨影一手拄剑,单膝跪地的模样,像极了当年承烨宁死不屈的样子。

    傅云京心中一动,上前抱起烨影,回屋上药。

    烨影的衣衫褪去,裸露的躯体上,剑伤遍布。其中一剑,自左胸ru侧划下,再重点便会伤及心脏,也是当年承烨所受最重的伤。

    傅云京正为烨影上药,忽而听闻烨影问道:“云京的伤势……一定更痛。”

    三刀六眼要在身上对穿三刀或三剑,留下前后六个洞,一般都选择双肩、双腿,若要更郑重,则会在腹部穿一刀,恩怨两消,生死由命,

    彼时,傅云京在两肩各穿一剑,最后一剑应众派要求,穿于腹部。是他当年太傻,不知人心险恶,只以为按江湖道义,鹤野楼首座弟子受了三刀六眼,诸派当不再为难。却不料……归根结底,是他连累师弟身受重伤。

    傅云京一直提醒自己三刀六眼的痛楚,告诫自己不可轻信他人,时隔多年仍未忘记。但当烨影问起时,傅云京却觉得,三刀六眼根本比不上眼睁睁看承烨死去的痛苦。

    “不疼了。”傅云京答。

    他为烨影上好药,便让他在自己榻内休息一日。独自披着狐裘,抱着暖炉出了趟门。

    刘承烨大婚在即,有一件东西再不送,就晚了。

    傅云京犹豫许久,最终打算送出。只不过其中的含义却变了味。

    他来到紫庄银铺,唤人取来他寄存此处的贵重品。

    那是一对剑穗,以天湖锦蚕的冰丝编成。天湖锦蛾是蚕蛾中的特殊,它具有蝴蝶般美丽的外表,永远成双出现,又会如其他蛾一般飞蛾扑火,是以寓意平凡而又至死不渝的爱。

    五年前追随刘承烨时,傅云京便带上了这对剑穗。他本想送承烨一只,另一只留给自己,暗喻自己的心思。但刘承烨的态度让他迟迟未送出手。如今已是四月,再不送出,便……再也没有用处了。

    听闻杨氏女虽为阁中女子,却颇好侠志,家中也收罗了些漂亮的兵器。送他夫妻二人剑穗,当不突兀。

    傅云京取了那物回府,并一封贺喜信,遣影卫送往钦州,表示自己的祝贺。

    末了,傅云京独立于庭中,只觉到一种彻底失去的寂寥感。

    万般不愿,半旬眨眼即过,终究是到了四月十六。

    前两天时,傅云京便收到了刘承烨的回信。刘承烨先是谢过了傅云京的贺喜,又对这些年傅云京的帮助表示感谢,又询问傅云京寒毒之事,最后表达了思念之情,顺便打趣傅云京快娶个老婆。

    入夜,傅云京早早地打发了烨影,让他别在面前乱心,而后将云庭中埋的老酒挖起来喝。

    上好的湘云酒,五年前追随承烨时埋下,本以为会两人对饮,终究是一人独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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