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孩子,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韩家华和唐力满衣不解带地照顾下,短短三天,安儿就又生龙活虎地在院子里撵狗追鸟了,看着再次恢复健康的儿子,韩家华这才放下心来。“若是走快些,时间完全来得及,阿华,要不,我找人送你去府城和先生他们汇合…”唐力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家华打断了。
“满哥,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也不要觉得拖累了我,在我心里,科举的确重要,因为我想让爹爹、阿爹的在天之灵看到我有出息,可是再重要,也及不上你和安儿,及不上咱们一家人的健康安宁!”唐力满张张嘴,还没说话,韩家华就继续道,“更何况,满哥也知道,我本也不想去府城,我本就是先生的几个学生中功课最差的,根本不可能中举,那倒不如留在家里温书,多学点东西反倒更为实际!”
见他这样说,唐力满才不再说什么送他去府城的话,唐家小院再次恢复了平静。本以为先生会写封信给他,说一说恩科的情况,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等到,都到了九月,恩科都该放榜了,先生他们也没回县城,韩家华以为是有人考得好,所以一行人在府城等着放榜之后再回来,就没太在意,结果在九月中旬,一行人还没回来,韩家华这才觉出不对来。
“奇怪,都这个时候了,先生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呀?难道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这一日,有先生和其他师兄的家里人找到了韩家华这里打听情况,韩家华温言相劝一番,等人都走了才和唐力满嘀咕,“按理说先生一向周全,到了府城无论如何都会给家人或者给我来封信,可至今他们一行人却音信全无,的确有些不大对劲,难道真的遇上什么事情了?”
九月中,在韩家华忍不住想要去府城一探究竟的时候传来消息,竟是有人借着恩科行舞弊之事,而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也牵涉其中,先生就留在府城周旋,这才忘了和家人联络。原来本次乡试的主考官刚刚死了夫郎,而新娶的年轻夫郎又是ji子出身,水性杨花,所以,虽然按规定,主考官不准带家眷,但那ji子却施展媚术,兼之主考官亦不放心他自己在家,那ji子竟顺利留在了主考身边。
主考有天酒醉,中了他的圈套,在他面前泄了题。而泄露的考题被他和情夫高价售出,卖与众人,结果开科后事情败露,被人举高,此事很快就奏达天听,新帝闻之,便命心腹大臣前往探查,一番调查下来发现众人所告之罪属实,新帝勃然大怒,恼怒他在自己即位之初的恩科中行舞弊之事,所以很快下令将主考以及其夫郎与其情夫三人就地斩首,以正视听。又在朝中清洗了一番,也算是给那些不听话的老臣一个小小的警告。
那些买题、买题之人都被检举,中举者夺其功名,未中者亦夺其秀才功名,且要全家流放西疆,三代之内不允许再次参加科考,其保举者三年之内亦不允许参加科举!这些惩罚措施大多是因新帝初初继位,想借此树立帝王威严,所以严苛了些,而先生的得意弟子中就有人买了考题,先生虽恼恨其愚钝无知,但念在师生一场,还是帮他奔走了一番,也算是尽最后一点心力。
“家华也算是幸运,没赶上这些污糟事,此事既已过去,也就无需再提,为师与他也算师徒缘分已尽,以后你们几个努力上进,不要再让为师失望才是!”韩家华认真地听着先生说起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又想到此次先生也遭连累,不觉道:“那先生,您…”
先生感受到他的关心,“家华不必过分担忧,三年不让科举一项于为师无碍的,我已老迈,本就没有打算再考,如今只庆幸未因那逆徒连累其他老友!”终究是感情深厚的得意弟子,先生到现在也是怒其不争的。不过除了哭哭啼啼的离家奔赴西疆的家眷,对于其他人,此事至此也算暂时告一段落了,唯一的影响大概就是先生对剩下的弟子更加严格了。
眼看到了年关,韩家华终于在腊月二十三当天放了假,唐力满的木工铺经历了半年多的辛苦后也暂时歇息,准备过年了。县城与镇上不同,腊月二十八是年前最后一个集日,县城和附近的人们都会来城里赶大集备年货,韩家华和唐力满难得清闲,就带上了安儿一起凑了热闹。
怕他人小看不见,唐力满就将他放到了脖子上,安儿兴奋地在自家阿爹身上扭来扭去,买了糖人、糖葫芦还有各色糕点、小吃,将他哄得十分开心,晚间拿着唐力满给他买的大福娃娃兴奋了许久才睡下。安儿已经快三岁了,长得壮实、睡觉时又不老实,踢上一脚、踹上一下能让人疼上许久,唐力满心疼苦读的韩家华,为了让他能睡个安稳觉,在半年前就给安儿收拾出了一间屋子,随时都可以搬进去住,只是韩家华心疼孩子还小,不肯让他搬出去,两人商量一番,就让唐力满在两人的屋子里准备了一张小床,等安儿睡着了就搬到小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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