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钟声洪响,红毯披靡。
武华殿金碧辉煌,正上髹金雕龙椅,座上武云逸明黄色龙袍加身。
正殿两侧分文武官员,绯、紫、绿、蓝朝服按官员品阶身着,皆恭敬颔首。
座上武云逸道:“各爱卿还有何事要禀?”
卿怜雪持笏出列,躬身启奏:“臣有本启奏……”
这倒是少见,武云逸起了兴趣,“爱卿请讲。”
“臣奏万国公之子万世昌目无法纪、动用私刑、凌虐百姓一事,”卿怜雪躬身再拜,“奏礼部尚书之子鲁子豫联河东县县令柳东秋强抢民女一事。”
清禄从一旁接过纸卷,呈于武云逸。
武云逸接过那几卷,扑案摊开,一览所书,字迹整齐娟秀,是卿怜雪亲笔。
“此乃所书妙三娘一案罪状,后有农夫证词、妙三娘生母证词、柳东秋之子柳仲冬证词、鲁子豫认错状、万世昌认罪状,一一条例,殿外人证俱在,”卿怜雪道,“恳请圣裁。”
武云逸睨向清禄,清禄颔首受命,尖着嗓子叫道:“从证人等宣进殿来——”
三人走入殿来,农夫、妙三娘生母、柳仲冬,皆跪地叩拜,声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云逸手置龙椅扶手之上,问道:“是你要告圣状?”
那农夫连忙跪地叩首:“回皇上的话!草民与三娘情投意合,谈婚论嫁,三娘却被那柳东秋强抢而去,草民一路辗转追寻,在乱葬岗寻至其尸,三娘已被做成人彘,咽下最后一口气之时,将怨念全数相诉,托我来告!请圣上裁断!”
妙三娘生母亦跪地俯首:“草妇妙三娘生身之母,愿作证河东县县令柳东秋强抢民女之事!”
柳仲冬从未来过此等高堂,浑身颤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直盯着皇帝道:“草民河东县县令柳东秋之子,愿作证鲁氏少公子鲁子豫与家父强抢民女一事。”
武云逸恰与其四目相接,惊得柳仲冬咽下一口气,赫然头叩于地。
问其详情,三人如数相告,亦不敢有虚。
卿怜雪趁此时机,“鲁子豫亲笔认错,未有害其性命,将妙三娘辗转至万国公之子万世昌其手。万世昌也已作罪状,此人目无法纪动用私刑,将其人四肢全去,活坠乱葬岗之事,相不敢作定。”
“恳请圣裁!”
殿内文武官员皆不敢动,个个紧握手笏,生怕与此事沾上联系。一个草妇,死了就死了,竟被这卿丞相纠结到朝堂之上,莫说胆识,手段也是狠辣。
这万、鲁两家,皆为武国四世其二,莫说是要与其中一个作对,脱一层皮也是好的。
这下可好,一次针对两个!
朝上官员余光互瞥,都心知对方的心思。
*
案几上堆叠着数卷竹笺,一旁小铜炉轻曳着令人静心的檀香,相府书室聚光明亮,其间白衣常服一人,墨发未绾如瀑,手执狼毫,端坐提笔,在澄心堂纸上点缀入墨。
只听得毫笔在纸上勾画撇捺的窸窣声响。
芳华叩门而入,递上两封信笺于侧。
万世昌虽已被治罪,但卿怜雪也没忘了继续追查凤酒仙的证据,他问道:“查得如何?”
“未有追查到凤酒仙余下人等踪迹。”
笔杆被提起,在墨砚中沾匀,卿怜雪瞥过置于身侧的信,手中无闲,边下笔边道:“不拆了,你直说里间何事。”
芳华整齐纸张,回道:“刑罚司余大人回信,道柳东秋仵作验自缢。小主子近日也要赴京赶考了,特书相告。”
卿怜雪停顿笔杆道:“任清流要来武京会试是好事,你替我回他,若他要来,我备好房舍。”
卿怜雪实与任清流已有一载不见了,他想起来那时来,任清流还是他在武京城郊拾回来的少年。
那还是七年前,武国一年。那时武京城连着落了半月的大雨,雨势瓢泼,在东西南北四门都泛了不同程度的水患,将瓦檐都打得沉默。
城内百姓财物及性命都成了问题,卫林军总督魏伟奉旨救民,制一木筏,将困于水难中人等一一救上。
卿怜雪随魏伟一道而行,因救人两道而分。硕大雨点又急又快,速度如满弓拉弦,水势冲垮了不少瓦房小屋,一片破败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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