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被安顿后，两人又步行了很长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

    皇宫内的某处，一株巨大的古树扎根在同样宽广的湖水中，树冠倾轧了大半个湖面，声势浩大。

    苏殊抬头看去，古树已经完全枯萎，一点嫩芽都不见了。这片湖尽管清澈透亮，被从宫殿顶部的豁口射进来的日光照耀着，波光粼粼，可是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机。

    这是一片死湖。

    三界的修士悟道，道在体内凝聚成一片湖，湖越大则代表道越深，听说道之大成者体内凝聚的湖无边无际，显化圣仙之相。

    刹那间他便明白，这是文王的湖。

    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吹动发丝缠饶心脏，苏殊喉咙发紧，“文王，他的尸体呢？”

    宋温宁面无表情地往前走，闻言回，“死无全尸。”

    “怎么会……”

    宋温宁沉默不语，一直带着他来到巨树下。

    树下的湖面上放着简单的一张石桌，一把石椅，其上还摆放着本厚厚的书册，可以想象平时有人在此处揽书乘凉，清闲自在。

    可如今这里只有书页被风吹得翻动，看它的人却已不在。

    文王。

    如果说宋温宁是人族的第九代领袖，那么文王便是上一代。他在人族最摇摇欲坠的时候撑起这片天，一直等到宋温宁降生，便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可忙碌一生，最该享受胜利的人死在胜利前夕，何其可惜。

    不该杀文叙端文府的，便只是因为文王，文叙这一辈子呆在人域醉生梦死都行。

    宋温宁走到树下也没有做别的，只是引出了一些湖水，浇了浇石桌上花瓶里的小花，“文王在前不久的大战中作了诱饵，吸引数百位各族强者围攻，斩杀部分后身死当场，尸身被一些妖族吞掉了。”

    苏殊复杂道，“那些外族……”

    “被我坑杀，无一活口。”

    他带苏殊来这里，似乎只是为了解释文王的死因，如今解释完了，便又回到沉默寡言的状态。

    苏殊想走又觉得不妥，直接靠着树一屁股坐下，从储物囊里变出一个酒壶，抬手摇了摇，“还有一点，喝吗？我自己酿的，味道绝美。”

    宋温宁听着毫不避讳的自夸，垂眸看着作出邀请之人，那人懒散地靠在树下，姿势放浪却没有给人丝毫不妥的感觉，修长的手指捏着酒壶，笑眸始终蕴了点恶劣之色。

    一张脸普通平常，最多称得上俊秀，却因为那转盼多情的眼艳丽了起来，看上去又无辜至极。

    他走上前，坐在了那人身边。

    苏殊变出两盏酒盅，递给宋温宁一个，斟满了酒一饮而尽，“喝完我就能走了吧？”

    宋温宁低着头，也学着他的样子，许是因为不常喝酒的原因，辛辣的ye体入腹，顷刻间脸上便布了一层薄粉。

    “嗯。”

    宋冰坨子天天一副禁欲正经的模样，竟然这么不胜酒力，苏殊眯眼直笑，就起了玩闹的心思，一口一个“宁王好酒量”，而后直给宋温宁倒酒。

    酒壶外表看上去小，可内里别有洞天，藏了一片酒湖，怕是喝到明年都行。

    两人都没有运转功力去消除醉意的想法，就一杯接着一杯，皇城入夜的时候，苏殊才扶着古树站起身，见宋温宁已经睡着了，哼哼一笑。

    小样，让我跪着叩见你……这次就当利息了。

    他俯身抱起古琴，习惯性地拨弄了几下，带着一身酒意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