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朝歌不记得顾嵬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了。
据说很漂亮,人也很文静。因为丈夫是个酒鬼,喝醉了就对家里人动手,顾妈妈实在撑不住,就找机会跑了。
当时顾嵬四岁,整天蹲坐在家门口,目光空洞又茫然地望着前方。
从冬天等到夏天,他没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后来巷头搬来了新邻居,是一家三口,待人很热情,挨家挨户送见面礼。顾嵬在门口发愣的时候,便瞧见一对衣着朴素的男女牵着个穿背带裤的小女孩,从巷子深处走来,停在他的面前。
这是顾嵬和祝朝歌的第一次见面。
小祝朝歌顶着黑漆漆软乎乎的学生头,乌黑的眼珠仿佛浸着水。顾嵬被她干净的目光逼得站起来,将脏兮兮的双手藏在背后,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和慌张。
祝爸爸和祝妈妈询问顾嵬,家里大人在不在。顾嵬摇头之后,他们笑着将腌咸菜罐子塞过来,还要祝朝歌喊哥哥。
小祝朝歌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弯弯:哥哥好。
声音软软的,柔柔的,顾嵬僵直的舌尖都仿佛尝到一点轻飘飘的甜。
十多年后,两人裹着毯子坐在旅馆窗前的这个夜晚。
时间已经很晚,流星也看见了,但是谁都没有起身。
深夜寒冷,顾嵬感觉到身边女孩的瑟瑟发抖,于是将毯子裹得更紧了些。祝朝歌紧挨着他,只觉得半边身体都被硌得发麻,挣扎了下,抱怨道:你好硬啊。
话刚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祝朝歌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又不太清楚究竟哪里不对劲。她赶紧补充:骨头很硬,硌得我不舒服。
顾嵬喉结滚动,低低嗯了一声。
我困了。祝朝歌招架不住这奇怪的氛围,率先站起来,故作轻松地说,好晚了,明天还得上学。
房间内只有一张很窄的单人床。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总算感受到迟来的紧张。
事实上,祝朝歌和顾嵬已经一年多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她有她的生活,而顾嵬在寄宿制的学校,很少回家。偶尔巷子里遇见,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之前很多年都朝夕相处,却能随时变得冷淡疏远。看不见的隔膜横亘在两人之间,于是他们越来越远。
直到今天,狼狈难过的祝朝歌蹲在街口,边哭边翻通讯录,莫名其妙点开了顾嵬的名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甚至于电话接通的刹那,产生了挂断的冲动。
可是电话那头的顾嵬听见祝朝歌的呜咽声,问了地址就跑来了。
他带她吃饭,拉着她漫无目的地走。路过书报亭时,祝朝歌看见狮子座流星雨的报道,就拽住顾嵬的衣摆,带着鼻音说:我不想回家。我要看流星。
其实她根本对流星不感兴趣。
只是想找个发泄情绪的途径而已。
而顾嵬一直都很可靠。
他给她找了可以住宿的旅馆,条件算不上好,但是窗户视野不错,可以看见广袤的夜空。
因为她觉得冷,他还找老板娘借了毯子。
现在流星看完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会亮。祝朝歌情绪趋于平静,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对着狭窄的床说:你怎么怎么开了个单人间啊。
房间内没有开灯。朦胧幽蓝的夜色笼着她的背影。顾嵬捏着毯子,视线落在祝朝歌细细的后颈处,被烫到般迅速移开。
这间
他压住颤抖的舌尖,把话说完,这间视野最好。
祝朝歌胡乱喔了一声,有点局促地回头看他。
那我们怎么睡啊?
她的声音也紧张得打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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